质疑中国艾滋携带者自愈病例

　　

吉林艾滋携带者自愈缺乏证据 病例尚存疑点

 
杨章怀
    “我也不知道为啥现在成阴性了。”2001年和2003年曾两度被诊断为

    HIV抗体阳性的温丛成面对突如其来的诊断结果，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身体仍然乏力。

     12月2日，在吉林市船营区关爱医院，记者看到温丛成出示的今年7月北华大学第一临床医院出具的报告单，其诊断结果显示：HIV抗体阴性。在去这家医院检测前后，温丛成到包括中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在内的其他4家医院做过检测，HIV抗体也均为阴性。

    如果这些医院的检测结果属实，温丛成可能成为我国首例感染艾滋病毒的痊愈者。据了解，此前HIV阳性转阴性在全球仅出现一次，25岁的英国人安德鲁·斯蒂姆森于2002年被确诊感染艾滋病毒，14个月后，他经多次检查，HIV均阴性。   

    从理论上分析存在自然康复可能 4年来温丛成与其他感染者不同没有高烧症状免疫细胞无异常

    专家分析两个环节容易出错试纸无法保证100%准确初次判断易出错阳性报告经办人不表态

    温丛成的HIV抗体真的是“阳转阴”了吗？还是当年本来就不是“阳性”？

    北京佑安医院的张可主治医师表示，从理论上讲，感染艾滋病后自愈是存在可能的，温丛成是不是自愈，需要证实当初被检测呈阳性的血样和目前被检测呈阴性的血样都是温丛成的，然而这种血样只有科研机构在特定的研究中才会保留。

 

 

HIV抗体检测程序示意图

 

    专家表示，从温丛成一直没有出现过艾滋病症状和CD4(人体免疫细胞)值并没有明显减少来看，不排除HIV第一次检测时出现了失误。

    专家指出，艾滋病检测最容易出错的两个环节就是检测试纸和实验师易犯经验主义错误，目前试纸的准确率虽然达到99%以上，但不能达到100%。

    医学分析

    艾滋自愈从理论上讲存在可能

    “从理论上推测，患者染上艾滋病后有自然康复的可能。”张可主治医师说。

    张可说，理论上，任何一种疾病都有可能自然痊愈，特别是感染性疾病，人体的免疫系统有自然清除病毒的能力，可以通过自我修复，制止感染性疾病病毒入侵。    

    比如，有的人患一般的感冒，不需要服用药物，过几天就可以自然康复，其他的病症也有自然康复的例子。

    人体免疫系统对艾滋病毒的初期感染也能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在一段时间内可以控制艾滋病毒的复制及扩散。

    英国虽然出现过一个自称是自然康复的艾滋病患者，但最后也没有得到专家们的一致认可。

    张可表示，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患艾滋病自然康复的病例，是因为艾滋病毒具有特殊性。

    艾滋病毒感染的是人体免疫系统的细胞，如果染上艾滋病毒，免疫系统将越来越衰弱，出现“免疫缺陷”，会造成许多其他疾病的病毒“乘虚而入”。

    缺少证据证明温丛成自然康复

    张可说，要证明温丛成是自然康复的，需要证明最初被检测出“HIV抗体为阳性”的血样，和现在“HIV抗体为阴性”的血样同是温丛成的。

    吉林市疾控中心原艾滋病科科长刘宝贵11月底在接受黑龙江《生活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吉林市疾控中心并没有保存温丛成当年检测时的血样。

    张可说，目前国家并没有要求保存第一次进行HIV检测血样的规定，国际上也是如此。

    各个医疗机构都是根据自身条件而定，一般只有科研机构才保留试验对象最初的血样，我国也是如此。

    疑点调查

    两大疑点温丛成并无艾滋症状

    目前还没有科学的证据来证明温丛成感染艾滋病自愈，那他是不是感染了艾滋病呢？与他交往紧密的人和经常接触的基层医生称，4年来温丛成并没有表现出艾滋病感染者的病症。

    其妹夫刘万臣与温丛成同一年被确认感染了艾滋病，然而4年来温丛成却没有出现过艾滋病患者常有的高烧、感冒等症状，这让刘万臣至今仍疑惑不解。

    另一个疑点就是温丛成的CD4值并没有像其他艾滋病感染者那样出现降低。负责治疗搜登站镇艾滋病患者的关爱家园院长臧立权和温丛成接触3年多了，他告诉法晚记者，按规定，艾滋病感染者每个季度都要来医院例行检测CD4，“艾滋病感染者在不发病的情况下，CD4值平均每年下降50个左右，如果发病，下降得会更快，而温丛成这3年多的CD4值一直很高，平均值也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

    臧立权说，温丛成和其他的艾滋病感染者不一样，自被确认为艾滋病感染者以来都没有发病，也没有服用国家抗病毒药物。 

过程调查

    是否出错经办人员婉拒采访

    被确认为艾滋病感染者的温丛成这几年来没有艾滋病患者的症状，他会不会是一开始就被检测错了呢？

    刘宝贵在接受黑龙江《生活报》记者采访时说，艾滋病不像别的病种，需要许多道确认手续才能认定，得万分谨慎，不会出现偏差。

     12月5日，记者在吉林市疾病控制中心找到刘宝贵时，他拒绝谈论此事。刘宝贵的同事说，刚才领导找他谈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刘宝贵现在压力很大。

    记者随后联系吉林市疾控中心主任唐竹春，以及2003年出具温丛成“HIV抗体阳性”确认报告单的吉林省疾控中心负责检测人孙柳燕和签发人孟向东，他们都拒绝接受记者采访。

    专家观点

    如是自然康复病例对疫苗研究有帮助

    中国性病艾滋病防治协会负责人戴志澄教授告诉记者，目前，全世界还没有能根治艾滋病病毒的药物，国家的抗病毒药物也只能起到缓解和抑制艾滋病病毒的作用。

    他介绍，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说明温丛成是我国首例艾滋病自然康复的病例，那么该病例则是我国乃至世界抗艾史上的一大突破，对人类研究防治艾滋病有着重要的作用，还可能给防治艾滋病的专家们提供调查样本和科学的数据等。同时也有可能为艾滋疫苗的研制和艾滋病其他预防方面有很大的帮助和借鉴。

    程序分析

    检测试纸准确率不到百分百

    中国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防控中心副书记刘康迈告诉记者，2003年《艾滋病检测技术规范》开始实施，这是我国艾滋病抗体检测程序和方式的依据，从检测手段和技术上来讲和世界各国都是一样的。

    “艾滋病检测要经过初步的筛查试验和HIV抗体确认试验两个步骤。”

    “检测试纸的准确率虽然达到99%以上，但不能达到100%，出现个别的病例出错也属正常。”刘康迈说，在欧美等发达国家，艾滋病检测同样存在一定的误差。

    实验师检测有时犯经验主义错误

    北京佑安医院主治医师张可告诉记者，去年秋天，他就听说了艾滋病感染者温丛成“阳转阴”的事，他还亲自去当地核实情况，根据医院的检测结果，他相信温丛成的HIV目前呈阴性。

    “温丛成HIV抗体之所以出现‘阳转阴’，开始查的时候查错的可能性很大。”张可说，开始诊断时，有很多病例都是介于阳性和阴性之间，第一次判断它是阴性，还是阳性没有这么容易，“实验师由于经验问题，可能把一些可疑的病例判为阳性。”

中国首例艾滋病毒携带者3年后意外“痊愈”？  

    替兄还血检查发现不合格 HIV检测结果呈现阳性领到捐助买辆奥拓拉客艾滋身份吓跑坐车人

    携带艾滋病毒三年后突然“痊愈”

    吉林人温丛成是中国第一例此前只在英国出现过一例保健品借患者做虚假宣传卫生部门再次检测

    今天，温丛成最新的血样送到吉林省疾控中心检测已经22天了，HIV抗体是阴性还是阳性，仍然没有一个官方的结论。

 

 

 

温丛成说：“我从来就没有吃那些药，都是他们瞎整的。”

 

 

温丛成出现在保健品厂宣传的书上，里面还有他的签名和手印。

 

    吉林市疾控中心艾滋病科科长蔡勇告诉记者，一般的检测3天左右就可以出结果，最迟也不超过一周，至于为何温丛成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他表示不便透露。

     2003年，经吉林省疾控中心检测，温丛成血样HIV抗体呈“阳性”；2006年后，他去医院检查6次，HIV抗体却都呈“阴性”。

     HIV“阳转阴”在全球仅出现过一例，而且医学界对此的质疑从未停止过：2002年，25岁的英国小伙安德鲁·斯蒂姆森被确诊感染艾滋病毒，14个月后，他的HIV抗体呈现阴性。

    我国第一例HIV“阳转阴”真的出现了吗？《法制晚报》记者前往温丛成的老家——吉林市进行了调查。

    温丛成说：“我从来就没有吃那些药，都是他们瞎整的。”

    查出艾滋

    替兄还血血液检查发现“不合格”

     12月5日，在吉林市船营区的搜登站镇，记者见到了温丛成。他开着一辆旧奥拓车，今年37岁的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身材瘦小，头上的短发刚修剪过，显得很有精神。

    温丛成变成艾滋病患者很突然。温丛成的妹妹温艳霞告诉记者，在没查出艾滋病之前，四哥温丛成在沈阳为别人开农用车，一个月赚1000多元。“因为为人老实勤快，当时家里还有很多人要给他介绍对象呢。”温艳霞告诉法晚记者。

    温艳霞兄妹5人，有4个哥哥，温丛成排行老四。

     2001年9月，温丛成的大哥为盖房挖沙时出现塌方，被沙土掩埋，被送往医院抢救。哥哥住院时输了血，因为家里穷，他们家和医院签署了协议：哥哥出院后，温丛成和嫂子去血站还血。

     2001年年底，温丛成和嫂子去血站还血，血站说他们的血不合格。温丛成并没有在意，等哥哥康复后，他又回到沈阳工作。

    感染艾滋当年多次卖过血

     2002年夏天，时任吉林市疾控中心艾滋病科科长的刘宝贵找到温丛成家，说经过对温丛成及其嫂子血样的检测，怀疑他们感染了艾滋病。大嫂打电话告诉温丛成，他还以为是玩笑，并没在意。

    之后，刘宝贵又两次去温丛成家，动员温丛成和他大嫂到市疾控中心进行艾滋病毒检测，温家人认为刘宝贵是想着办法来讨温丛成大哥当年的医疗费，把他赶了出去。

     2003年9月，温丛成的血样检测显示：HIV抗体呈阳性。

    “看到化验单，我才相信自己是得病了。”温丛成叹了一口气说。

     2003年9月7日，温丛成像其他艾滋病感染者一样，从政府拿到4万元的“社会定向捐助”。包括温丛成在内的这些人都曾在上个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去镇上血站卖过血。温丛成对法晚记者说，他从18岁就开始卖血，“最多一个月卖了28次，几乎天天拿着身份证和卖血证去排队挂号。”

    生活影响

    身染艾滋吓得乘客不敢来坐车

    拿到政府给的4万元“社会定向捐助”后，温丛成还了哥哥住院时欠下的5000元债务，花了1.1万元买了一辆旧奥拓车，在镇上拉客。

    温丛成说，起初，大家还不知道他得了艾滋病，乘坐他车的顾客比较多，一天能有50-60元的收入。

    “当时我还不知道艾滋病有那么严重，但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健康人了。”温丛成拿出2003年12月23日吉林省疾控中心出具的《HIV抗体检测确认报告》说：“半年后才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从此，他在死亡恐惧中和外人歧视的目光下度过。

    他的生意也受到影响，有时一天都拉不到一个顾客，连原来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远远躲着他家人。一次，一个乘客刚坐上他的车，转脸看到温丛成时脸色突然就变了，急忙推开车门，连声说：“我坐那车，我跟那司机是熟人……”

    遇到朋友的红白喜事，温丛成不再去做客，礼金让关系好的朋友捎过去。

    温丛成血样检测史2001年年底还血的温丛成被检测出血液“不合格”2002年夏吉林市疾控中心动员温丛成检测血样2003年9月吉林市疾控中心检测温丛成血样HIV抗体为阳性2003年12月吉林省疾控中心确认温丛成HIV抗体呈阳性2006年10月经吉林中西医结合医院和吉林医学院附属医院检测，温丛成HIV抗体为阴性

     2006年11月吉林465医院和吉林北华大学第一临床医院检测，结果还是阴性

     2007年7月吉林北华大学第一临床医院和沈阳中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检测结果仍然为阴性

     2007年11月底船营区卫生局重新验血，血样送往吉林省疾控中心重新进行HIV检测，结果至今未出。

温丛成心愿

    过正常人生活盖房子娶媳妇

    温丛成说，目前最希望政府部门给他一个明确的结论，“我现在HIV抗体转阴了，是正常人了，希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盖房子、娶媳妇。”

    温丛成还表示，如果是当年检测错误，希望能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赔偿；如果体内的艾滋病毒是自然康复，“那我也算是对国家甚至世界研究艾滋病的人有价值了。”

    记者了解到，船营区卫生部门在11月26日，已经给温丛成重新进行了HIV抗体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

    重新检查

    艾滋没了 6次HIV检测都是阴性

    就像2001年突然被检测出携带艾滋病毒一样，2006年，温丛成又经历了一次意外。

    搜登站镇抗艾民间组织“松花江家园”负责人朱炳金12月5日接受法晚记者采访时说，去年7月24日，他曾组织温丛成等10名艾滋病毒感染者在吉林大学第一临床医院做CD4(人体免疫细胞)检测。

    检查发现，温丛成的CD4值在800以上，远远高于艾滋病感染者，就有了让温丛成重新检测HIV的想法。

    去年10月19日，朱炳金的儿子带着温丛成去吉林中西医结合医院做了HIV抗体检查，结果为“阴性”。

    “我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朱炳金说，他又亲自领着温丛成去吉林医学院附属医院重新为温丛成做HIV抗体检测，结果仍是阴性，后来又到其他4家医院去检测，结果仍然为阴性。

    得知自己没有艾滋病后，温丛成并没有出现特别高兴的样子，还是像原来一样郁郁寡欢。

    生活影响

    成媒体红人仍然没人敢来坐车

     6次HIV检测呈阴性并没有给温丛成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善。

    “报纸报道了我艾滋病‘阳转阴’后，大家仍然不相信，还是把我当成艾滋病人，也没有人来坐我的车。”温丛成说，“不同的是最近电话特别多，都是一些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的。”

    温丛成没固定住处，一直寄宿在亲戚朋友家，天气不冷的时候他就在车上凑合一宿。他接待来访的人，都是带到在镇上为艾滋病患者治病的关爱家园，或是去妹夫家。

    康复病例被保健品商当广告

    虽然当地人还不相信温丛成已经“阳转阴”，虽然政府的最新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但他却出现在一本名为《我救了三百名艾滋病感染者》的书里面：吃了保健品，神奇“阳转阴”。

    早在今年5月底，一家卖保健品的厂家出了一本叫《我救了三百名艾滋病感染者》的书，前面几页详细讲述温丛成在服用5个月保健品后奇迹般地“阳转阴”了，还配有患者本人的照片、亲笔签名和手印。

    该书在当地和周边的县市广泛流传。

    “我从来就没有吃那些药，都是他们瞎整的。”记者12月9日找到温丛成核实此事时，他显得很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