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每日电讯：申请研究基金该由谁来签字

　　

近日，在国内科研单位工作的老同学给笔者寄来一篇文章，提到几个国内申请研究基金的问题。其中之一是申请书需要领导签字但领导可以托故不签，从而引起学术不端。他将此和美国同行做比较，认为美国研究基金都是个人申请。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在美国申请研究基金是需要主管部门签字的，很多时候还不止一个。具体怎么回事呢？
 
需要说明的是，美国的研究基金委员会数目繁多，有的属于联邦政府、有的属于地方政府，还存在大量的私立机构。各个机构对申请人的要求不一，申请程序也不一样。确实有基金完全由个人申请不需要任何第三方签名，但这属于极少数。
 
对于大部分研究基金，研究人员及其单位是共同“申请人”，需要对申请和使用基金的全过程负责。很多情况下，一个研究人员申请到研究基金的同时，研究单位也会拿到一定数目的配套基金。数量多少和基金委员会以及基金的性质、申请单位所在地等等有关，有的时候配套数额可以达到100%，如研究人员申请到100万，所在单位也同时拿到100万。
 
使用这个基金做出了成果的研究人员也一般只得名不得利。利益要么属于基金委员会，要么属于研究人员所在单位。假如成果申请了专利换成金钱，研究人员能够得到的比例经常少得可怜。比如，谷歌搜索算法是谷歌公司的两个创始人读博士的时候发明的，但是该算法的专利却属于其母校斯坦福大学。为了使用这个自己发明的专利，谷歌公司付出的代价是180万股的股票，最终斯坦福大学在2005年卖了3.36亿美元。当然，谷歌公司后来发展很快，其创始人也大发一笔，但那是后来的事，和他们在斯坦福求学那段经历已经没有多少关系。假如他们选择把专利卖给第三方，那么他们(以及他们的导师)能得到的金钱报酬是很少的。当然，单位也要承担风险，如果申请或者使用基金过程出了问题，单位有时也会有责任。
 
既然单位工作人员申请基金和单位有这么多潜在的利益和责任，单位自然是不会掉以轻心的。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单位都有一个办公室主管基金申请，他们控制着申请使用基金的全过程。提交申请不但要该办公室签字，很多时候研究人员只是提供申请书的最终稿，基金的提交过程是由该办公室来完成的。
 
这又是为什么呢？首先，由于美国基金机构实在太多、要求各异，提交申请书的程序各不相同又都颇为复杂，研究人员要搞懂需花太多时间。交由主管办公室来负责是个好办法，专人专用、各尽所能。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现代科学研究已经绝非一个人、一个实验室就可以完成的，研究人员及其实验室需要使用单位的各种仪器设备、人力物力；申请一笔基金不但要由研究人员向基金委员会证明自己有能力完成所述研究计划，同时要提供证据证明能够在所在单位得到必要的人力物力的支持。对于后者，基金委员会一般不认同申请者空口白舌自己说了算，而是要求其单位做出担保，因此这个办公室最主要职能就是为研究人员的申请书提供人力物力支持的证据和担保的。而单位需要提供支持也是单位能拿到配套基金的原因。
 
有人可能要问，那么这些办公室会不会故意不签字导致申请书无法上交呢？确实不多见，但绝非完全没有，笔者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实际上，笔者多次听到学界前辈的忠告：得罪谁都千万别得罪单位的秘书、特别是单位基金办公室的人。他们的一个“无心”、完全不需要受到惩罚的“疏忽”足以毁掉你几个月的心血，毁掉你的前程，甚至毁掉你整个科学生涯。美国研究单位领导虽然没有直接过问研究基金申请的途径，但是因为矛盾不为手下研究人员提供便利而达到阻止申请书的提交的目的，或者直接授意基金办公室搞鬼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虽然有此弊病，笔者从没有在美国听说过谁要求取消单位的基金办公室，因为第一需要它的存在，第二弊端其实属于少数现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斗争，因为这些少数的斗争就取消一个重要的机构其实属于因噎废食。科学无国界，科学研究的方法也基本是世界统一的。在国内做科研同样需要单位的人力物力支持，因此基金申请书要求单位某个人签字实在太正常了，因为存在学术不端就建议取消此做法是不理智的。
 
当然，笔者同意国内的做法相对美国做法有更多的弊端：研究机构领导权力更大，同时也浪费所长更多时间。那么和美国一样成立一个专门的办公室把签名的职责下放到该办公室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不应该简单粗暴的取消签字制度。
 
（作者为旅美科学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