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定价与气候政策对CO2排放的实证影响研究

《National Institute Economic Review》：EFFECTS OF CARBON PRICING AND OTHER CLIMATE POLICIES ON CO2 EMISSIONS

本研究基于121个国家1971–2016年的面板数据，采用动态回归模型实证分析了碳税、碳排放交易体系（ETS）及广义气候政策严格度指数（EPS）对人均CO2排放的影响。结果显示，碳价每上涨10美元/吨CO2当量，短期和长期排放分别降低1.3%和4.6%，证实碳定价机制可有效推动减排，为全球气候政策设计提供了关键实证依据。

　　

全球温室气体排放持续攀升，若维持现有气候政策，本世纪末全球气温可能较工业化前水平上升约3°C，这将带来不可逆转的气候灾难。为将升温控制在《巴黎协定》目标的1.5°C以内，全球CO₂排放需在2030年前较2010年下降45%，并于2050年左右实现净零排放。然而现实是，2030年全球排放量预计仍比2010年高出16%，减排行动与目标之间存在巨大差距。在此背景下，碳定价作为激励减排的核心经济工具，其实际效果亟需全面评估。

为量化气候政策对碳排放的实际影响，Kohlscheen、Moessner和Takats在《National Institute Economic Review》上发表的研究，构建了覆盖121个国家1971–2016年的数据库，首次在国家级层面系统比较了碳税、ETS价格以及广义气候政策严格度对CO₂排放的弹性影响。研究采用动态面板模型，控制人均GDP、经济增长、城市化率、制造业比重及电力结构（石油、煤炭、可再生能源占比）等宏观经济变量，并通过国家固定效应和时间效应排除不可观测的异质性与全球趋势干扰。

研究方法上，作者主要依托三大关键技术：一是构建涵盖全球碳税与ETS价格的面板数据库（数据源自世界银行碳定价仪表盘）；二是采用动态面板回归模型，以滞后因变量捕捉排放的持续性，并将政策变量滞后一期以缓解内生性问题；三是引入OECD发布的环境政策严格度指数（EPS），拓展了对非价格型气候政策的评估维度。

4.1 气候政策的减排效应

研究发现，碳税与ETS价格均能显著抑制碳排放。在控制其他因素后，碳价每上升10美元/吨CO₂当量，短期和长期人均CO₂排放分别下降1.3%和4.6%，且该结果在所有九种模型设定中均显著（p值<0.01）。ETS价格同等幅度的提升也可带来短期1.4%和长期5.0%的减排效果，但其统计显著性在不同设定中稳定性较低（仅五种设定显著）。此外，广义气候政策严格度（EPS指数）每提高一个标准差，短期和长期排放分别减少1.6%和6.2%，表明非价格型政策同样具有重要减排潜力。

4.2 稳健性检验

为验证结果的可靠性，作者进行了多重稳健性检验。首先，在模型中加入腐败控制指数作为治理质量的代理变量，发现碳税与EPS指数的减排效应依然显著，而ETS价格的系数仅在部分设定中显著，说明碳税政策对制度环境的依赖性较低。其次，将名义碳价调整为经美国CPI平减的实际价格后，核心结论保持不变。最后，通过限制样本仅包含人均GDP高于1500美元（已实施碳定价国家的最低水平）的国家，结果仍与基准模型一致。

研究结论表明，碳定价政策在实证层面具有显著的减排效果，尤其是碳税表现出更强的稳健性。此外，广义气候政策严格度的作用凸显了综合政策工具的重要性。这一发现对全球气候治理具有重要启示：一方面，各国可通过提高碳价并扩大其覆盖范围（当前全球温室气体排放中碳定价覆盖率仍不足）加速低碳转型；另一方面，需辅以绿色技术补贴、能效标准等非价格政策，形成多维政策合力。

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提供的碳价弹性估计值低于IPCC第六次评估报告中多数事前模型的预测，但与Metcalf and Stock（2023）、Rafaty et al.（2020）等基于实证的研究结果相近，暗示理论模型可能高估碳价的即时减排效果。此外，作者指出碳泄漏风险可通过碳边境调节机制（如欧盟已实施的CBAM） mitigated，而碳价对通胀的总体影响较小（Konradt and Weder di Mauro, 2023），为政策加码提供了空间。未来研究可进一步聚焦于绿色技术政策与碳定价的协同效应，以完善气候政策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