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渔业可持续性指数的共创：机遇、障碍与治理启示

《ICES Journal of Marine Science》：Opportunities and barriers identified during the co-creation of a sustainability index for small-scale fisheries

本研究针对工业化管理模式难以应对小型渔业(SSF)特有挑战的问题，通过参与式方法联合西班牙加利西亚海胆渔民共创包含环境、经济、社会与治理维度的可持续性指数。研究发现指数得分普遍低于可持续阈值，揭示出权益失衡、偷捕污染及努力量集中等核心矛盾。该过程不仅构建了适应性管理工具，更通过双向知识融合为全球类似渔业提供了可转移的参与式治理范式。

　　

随着全球海鲜市场需求持续增长，海胆(Paracentrotus lividus)等高价值底栖生物资源面临日益加剧的捕捞压力。在西班牙西北部的加利西亚地区，海胆渔业作为典型的小型渔业(Small-Scale Fisheries, SSF)，既维系着沿海社区的生计，又深陷资源可持续性的困境。传统渔业管理策略往往基于工业化捕捞场景设计，难以应对SSF特有的空间竞争、地方知识整合和权益分配等复杂问题。当海胆价格从1997年的0.49欧元/公斤飙升至2024年的12.57欧元/公斤时，经济利益驱动下的过度捕捞风险显著加剧，这种矛盾尤为突出。

为破解这一难题，由Haritz Ayarza领衔的研究团队在《ICES Journal of Marine Science》发表最新研究，创新性地采用共创(co-creation)方法，与两个渔民行会(confrarias)的渔民和技术助理共同开发了一套包含19项指标的海胆渔业可持续性指数。这项研究不仅构建了量化评估工具，更通过参与式过程揭示了SSF治理中深层次的社会生态障碍。

研究方法上，团队在2023年春季至夏季开展了四阶段参与式工作坊，邀请加利西亚南北两个匿名行会(confraria A和B)的持证海胆捕捞者参与。通过文献梳理初步构建指标框架后，研究人员与渔民通过迭代研讨共同筛选确定涵盖环境、经济、社会和治理四个维度的指标体系。数据收集结合渔民问卷调查（含空间分区数据）与技术助理监测数据（如单位努力渔获量CPUE、个体规格等），采用加权平均法计算维度得分，最终通过交互式可视化平台（Shiny应用）实现结果动态展示。

研究结果揭示多维可持续性挑战

环境维度显示，所有渔民群体的可持续性得分均未达到阈值（50%），其中船潜渔民在confraria B的得分最低（30%）。CPUE（单位努力渔获量）下降、藻类（如珊瑚藻Corallina officinalis）减少和污染问题被确认为主要生态风险。经济维度成为部分群体的唯一亮点，confraria B的船潜渔民在此维度得分最高（53%），但高市场依赖度也加剧了资源压力。

社会维度暴露出结构性矛盾，徒步采集者（多为女性）与船潜渔民（均为男性）在配额分配（70公斤/人/天 vs 80公斤/船）、作业空间等方面存在显著公平性争议。治理维度得分呈现两极分化，confraria A凭借较强的共管(co-management)基础获得61%的相对高分，而confraria B因制度信任缺失仅得25%。偷捕现象被普遍视为规则遵守的主要漏洞。

讨论与启示：共创过程的双重价值

研究表明，可持续性指数不仅作为诊断工具，更成为促进跨知识系统对话的边界客体(boundary object)。参与式过程有效融合了科学评估与地方生态知识(Local Ecological Knowledge, LEK)，例如渔民对污染热点和藻类动态的观察直接丰富了指标内涵。然而，权力不对称、群体内冲突（如船潜与徒步者的性别化空间竞争）等障碍也凸显了纯粹技术方案的局限性。

研究强调，信任构建是协同治理的核心前提。长期沉浸式互动使科学家能更准确把握地方情境，而渔民对"提取式研究"的抵触则警示短期合作可能加剧制度不信任。此外，空间权属制度（如TURFs）在保障资源获取的同时，也可能固化既有的不平等结构，需通过更具包容性的决策机制予以平衡。

这项研究为全球SSF治理提供了可转移的参与式框架。其创新性在于将指数开发过程本身作为社会学习平台，使可持续性评估从静态测量转化为动态治理干预。通过揭示经济激励、制度信任与社区凝聚力之间的复杂互动，该研究为构建兼具生态合理性和社会正义的渔业管理范式提供了关键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