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基因歧视”禁令翻脸

　　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会支持弗朗西斯•柯林斯（Francis Collins）现在想做的事。柯林斯博士曾成功领导了人类基因组的绘制。

柯林斯博士是美国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院（National Human Genome Research Institute）的主管，他希望展开一个涵盖百万人的研究项目，研究心脏病、早老性痴呆病（或阿尔茨海默氏病，Alzheimer’s disease）和癌症等疾病背后潜藏的遗传及环境因素。这项研究将有助于人们通过改变饮食和行为习惯来防治疾病、使疾病得到更早诊断，并最终获得更高的治愈率。

这一研究项目很有必要，就征服癌症的努力而言尤其如此。癌症已超过心脏病，成为85岁以下美国人的头号杀手。尽管10年前人们就希望遗传学的发展能使克癌药物得到迅速开发，但是大多数癌症类型仍未得到科学的解释。

由此可见，这一个很好的想法。但是有个问题，看起来很好解决，但实际上却颇为棘手。若欲以立法解决这个问题，美国可能对私人医疗保险体系带来长期的破坏。

这个问题就是基因歧视。任何参加柯林斯博士拟议研究项目（其规模大于英国和冰岛进行的同类项目）的人将做一次DNA检测，来显示其体内易产生的各种病症——包括癌症。目前对这种发病风险最有力的例证是BRCA-1和BRCA-2这两个基因，如果它们发生变异，妇女患乳腺癌的机率就非常高。

许多加入私人医疗保险的人，包括那些加入雇主投保计划（employer-backed schemes）的人，都不愿意做基因检测，因为担心需要交纳更高的保险费，或者遭遇退保。如果他们不做基因检测，那么不仅可能阻碍一些研究项目，不利于促成科学发现，且会减少自身防治严重疾病的机会。

假若在检测出基因和遗传风险因素之后，很可能迅速推出解决方案，问题就会小一些。但是许多情况下，鉴定出基因缺陷之后，与治愈疾病之前，其间是漫长的等待。诸如Gleevec之类的目标药物目前仍很少，该药物可治疗由于某种DNA障碍而引发的白血病。

正因如此，所以柯林斯博士等人支持一项禁令，规定保险公司不得在决定医疗险种和保费时，将DNA检测结果作为考虑的因素。去年美国参议院已批准一项实施禁令的议案，广泛禁止在个人医保雇主投保计划（individual medical insurance employer-based schemes）中实行基因歧视。

目前，个人医疗保险在美国并不常见。但是由于雇主投保计划的费用急剧上升，共和党希望鼓励逐步转向个人险种。去年的医疗保险制度改革允许对一种个人险种停征税收，旨在促使病人比较各种险种，有助于控制医疗费用的急剧上升。

所以，禁止保险商提出要求获取个人基因资讯，这种国家政策显然好处很多。然而生活中很难有免费的东西，一项禁令往往含有某些隐性代价，且隐性代价随着时间的延续可能成倍增长，因为许多普通疾病的遗传检测将会变得更便宜和更容易。

其中的原因在于逆向选择，投保者在加入保险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保险商更清楚，便出现了逆向选择现象。如果保险商不知情，有极高机会理赔的持保人便可更便宜地投保。好比一个人作了一次房屋勘测，勘测结果显示他的房屋可能倒塌，但是他不告诉他的保险商，他就省了钱。

这种症候群在人寿保险领域是人所共知的：一位发生了BRCA基因变异的母亲具有强烈的动机参加人寿保险，以保障在她去世之后她的子女有所供养。保险商询问家族病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损失，而如果没有这样的安全措施，逆向选择将会导致那些理赔机率低的投保者付出更高保费。

在短期内，逆向选择还不会对医疗保险业构成巨大问题。柯林斯博士本人说，医疗险种应当与寿险区别对待，因为易患疾病者作高额医疗投保的诱因比较小。“没有证据表明人们会过度购买医疗保险。一个都没有，”他说。

也许没有吧，不过，如果说：需要从法律上防止保险商在作出商业决策时利用基因数据，同时却可以相信个人在投保时不加以利用，这种论点不免有些奇怪。而投保者的诚信之所以可以保证，一个原因是大多数美国人都属于雇主投保计划的范围，别有用心地操纵该计划是很困难的。转向个人投保计划的人越多，投保者保持诚信的可能性越小。

另一个局限是基因检测费居高不下，即使个别基因变异的检测也很昂贵。然而在10年以内，对个人基因密码的全部60亿个符号提供一种偿付得起的检测可能成为实现。一旦实现的话，保险商与投保人之间的套利活动可能变得十分严重，价格扭曲也可能变得难以忍受。

英国之所以决定同意在自愿情况下暂缓使用基因测试，在2006年11月之前不在50万英镑（94.1万美元）以下的寿险和30万英镑以下的医疗险中无限期禁止使用基因测试，深层的原因正是上述因素。眼下而言，限制保险商取得基因检测结果固然有很好的理由，但不出几年这个世界可能就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