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中美甲流防控幕后

【字体: 时间:2009年12月03日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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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美国遭遇西班牙流感重创后,完善流感监控和知识普及,故先期能轻松防控  

  ●  中国长期忽视流感疫情,缺少流感数据统计,故采取严厉防控措施以免恐慌  



  蝴蝶的翅膀是从墨西哥的一个小镇开始扇动的。随后世界被病毒感染,开始咳嗽、发热,甚至伴随一定程度的死亡。  



  今年春季,新的甲型H1N1———一种从未在人际间大面积传播的流感病毒,在墨西哥暴发。通过飞沫,它侵入人体呼吸道,继而入驻肺部等器脏,进行快速分裂繁殖。  



  在短短一个月内,这个病毒从1个国家传到50多个国家。  



  其传播速度之快,让世卫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都出乎意料。她说,现在来说甲流引起的病还比较温和,不是那么严重,但它的传播力很强。  



  有媒体此前报道,其他病毒6个月才能跑到的地方,甲流6周就能抵达。  



  就在世界各国打起精神应对甲流时,人类社会又发生“争吵”,争论焦点是中美两国的防控措施,中国被指防控过严,而美国则防控过松。  



  如今,争论的喧嚣已渐平息,不同观点的双方也握手言和,但引发不同防控措施背后的真相则始终鲜为人提及。  



  防控差异  



  一种病毒  两种态度  



  甲流暴发后,中国采取严格防控措施,美国“轻松”面对,两国差异成为热议话题  



  中国从一开始就被指责反应过度。  



  甲流暴发后,中国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机场的快速检测、强制隔离、学校里集体性的洗手、使用薄纸做的口罩。  



  《纽约时报》说,“中国是唯一一个能够采取如此严格措施的国家。”  



  大约在今年3月底到4月中旬,甲流第一波开始从墨西哥、美国等地暴发。5月初,中国暂时中止和墨西哥的航班往来。  



  “现在世界变小了,是个地球村。”流行病学专家黄建始说,50年前,发生在北美的流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把人和病毒运送到中国,现在最快只要12个小时。  



  5月11日,甲流病毒通过潜伏于一名留学生的体内,从美国进入中国。  



  为阻隔更多的外来病毒,飞往中国的航班中有人被确诊为甲流,整个飞机上的人则会被隔离;学校一旦出现最为轻微的病毒症状,地方政府会取消学校课程并让学生和老师们待在家里。  



  严厉的隔离措施延续了几乎是整个夏天的时间。  



  而美国的防控措施则有些不同。  



  疫情暴发初期,美国也采取了学校停课隔离疫情的措施。  



  在5月5日之前,全美关闭了24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726所公立和非公立学校,近46.8万名学生放假留在家中。  



  但当世卫组织将甲流警戒级别从3级提高到4级又提高到5级时,纽约市政府却在5月25日宣布,20所公立学校恢复上课,其中包括首例死亡病例维纳所在的学校。  



  尽管许多家长、教师、社团领袖认为应该进一步扩大停课措施,但纽约市长布隆伯格则表示,停课措施对于阻止流感扩散没有任何作用,无法阻止学生聚集,“就算他们不去学校,也会去购物中心或公园。”  



  后来媒体报道,美国防控策略背后的思想,让一部分人感染温和的甲流病毒而产生抗体,便能在社会中建立人体屏障。  



  但为什么面对同一病毒,美国敢于采取这样的防控措施?这成为一个人们关心的问题。  



  差异背后  



  愈了解愈坦然  



  美国曾受1918年流感重创,此后加强流感教育,完善流感监控,民众能坦然面对大规模流感  



  殷凯生,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呼吸病研究室主任,曾被世界卫生组织聘为咨询评议员。在他看来,美国之所以能“轻松”面对甲流和很多因素有关。  



  美国拥有着8500万份达菲———这是目前唯一能杀死流感病毒的药,和1亿份疫苗生产能力。  



  “而且美国非常注重流感的常规监测。”殷凯生教授说,不只是医疗机构,整个西方社会包括民众对流感一直都很重视。  



  殷凯生教授认为,这样的重视和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有关。  



  “西班牙大流感”是人类社会第一次暴发甲型流感,发源于美国,当时因为西班牙媒体最先报道了疫情,所以被称为西班牙大流感。  



  流感带来的灾难造成全球2000万人死亡,更有学者认为这个数字高达5000万~1亿。当时的死亡人员主要集中在欧美。  



  美国作家约翰·巴里对那次流感做了详尽调查。他在《大流感》书中写道,“在1918年~1919年的大流感中,美国的额外死亡人数大约是675000人。流感的杀伤力令美国人均寿命期望值降低了十多岁。”  



  这本书在2005年被美国国家科学院评为年度最佳医学科普书。它向人们很好地普及了那次流感的特性,“普通流感几乎总是选择杀死社会里最弱的人,那些最幼小和最老迈的人。但是,1918年的流感却没有这种优雅,它连年轻健壮的人也不放过。世界范围的研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年轻人———这部分人群中最健康、最强壮的人是最有可能死亡。”  



  1918年流感的这一特性和如今的甲流如出一辙。  



  在以后的社会发展中,美国民众对流感知识了解愈多,恐惧心理相应愈少。同时美国对流感的监控也在日益加强。  



  当这次甲流暴发后,《纽约时报》认为,美国人不必为本次甲流感到恐慌,报道中给出的数据是,从4月份到10月中旬,美国虽有一千多人死于甲型H1N1流感,2万人住院,但根据往年的数据,美国每年死于各种流感的人数超过3万,入院治疗的人数超过20万。  



  差异背后  



  愈忽视愈惊恐  



  中国长期忽略流感疫情,既缺少流感知识普及教育,又无规范的生命统计。专家称,流感暴发,社会易恐慌  



  在中国,国家疾控中心掌握着国内流行病的所有数据。  



  但对于国内每年有多少人死于流感,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曾光也无法给出答案。  



  “我们长期缺乏对流感死亡人数的统计。”曾光说,对死亡的监测一直是我国的弱项,美国每年死于流感的人数是3.6万,但在中国根本就没有一个这样的数字。  



  曾光说他在上世纪80年代就曾经建议过要建立一个流感监测系统,但未得到支持。  



  “中国过去在搜集核实数据方面不舍得投钱,只知道一股脑地把钱投放到实验室去。要想把公共卫生搞好,一定要把基础数据搞好。”黄建始在11月21日的博客中这样写着。  



  而在已有的死亡统计中,中国又表示出一种对流感的轻视。  



  中国疾控中心一位专家举例说,比如一个人因流感得了肺炎,最后死亡,但在统计中显示的是其因肺炎而死。  



  所以当许多中国人听闻“流感是可以死人的”,便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史锁芳,江苏省中医院医师,临床研究中西医结合诊治肺系疾病20余年。他认为中国人轻视流感也是由来已久。  



  据他介绍,1918年出现的西班牙大流感,当时也波及到中国,但由于中医中药在治疗流感等呼吸道传染病中发挥了独特作用,中国病死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这就造成了“西方人容易得流感,而东方人不容易中招”的印象。  



  如今,流感还只是被列入丙级传染病。按《传染病防治法》规定,此类病的发病数字和死亡病例无需报告。  



  “中国对于生命统计落后美国起码要50年。”黄建始认为,中国长期以来没有对流感和肺炎的死亡统计,只靠今年一年无法补上这个缺陷。  



  所以对于网上传言“甲流比普通流感死亡率要高20倍”,曾光说,在中国根本无法对两种流感的病死率进行比较。  



  防控评价  



  “中国做了一件聪明事”  



  中国没有盲从别国按国情恰当防控,西方媒体起初认为中国反应过度,后来予以肯定  



  中国对境外病毒的围堵一直持续到7月份。  



  对此,接受采访的所有专家都表示,中国的这次严防是做对了。专家们希望人们注意到这一点,中国是一个人口密度高、免疫力较低的人群基数大、医疗资源城乡间分布不平衡的国家,如果疫情快速蔓延,会造成很大恐慌。  



  “严控给中国争取到了时间。”曾光说,虽然本土病例的出现不可避免,但迟与早大有区别。中国的第一例甲流死亡病例在10月份出现,死亡和重症病例的延缓出现,减少了公众的紧张情绪。  



  曾光认为,有效拖延甲流暴发时间,使得中国得以有机会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  



  比如,日本在甲流暴发时,曾关闭4000所学校,但未起到有效作用。此后中国也没有大规模关闭学校。而类似于轻病人不需要吃达菲,也无需住院,这都是其他国家甲流暴发后得出的有效经验。“他们在做,我们在看”。  



  中国的甲流的有效拖延也为甲流疫苗的研制争取到时间。曾光说,这是决定性的。  



  自SARS后,中国在应对突发疫情时变得愈来愈成熟。  



  “SARS暴发初期,我们只强调找病原和研制疫苗。”黄建始说,那是一种落后生物医学的模式。21世纪应对传染病,光靠疫苗和药物等所谓的高科技生物学手段已经远远不够。今年五六月份,疫苗“远水不解近渴”,而通过综合防控就能用空间换取到时间。  



  在国际上,舆论风向也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几个月前美国人在甲流面前若无其事,而北京机场却忙着测量体温时,中国几乎被整个西方当成了笑柄。《华盛顿邮报》略带讽刺地说,中国预防甲流是“天罗地网”。  



  而进入10月份,约有几百万的美国人感染甲流,至少2万人住院,上千人死亡。10月23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美国进入甲型H1N1流感全国紧急状态。  



  起初,欧洲很多国家赞扬着美国的“沉着勇敢”,批评中国“紧张过度”。但如今欧洲媒体则认为,中国人做了一件聪明的事情,而美国犯了错误,坑了世界。  



  “是有很多来自外部的批评,但人们应该理解中国有自己的考量。”中国疾控中心疾病控制与应急办主任冯子健曾这样告诉媒体。  



  “中国这次没有盲从美国,事实证明又做对了。”中华医学会专家刘又宁的语气中带有某种自豪。  



  治疫关键  



  “政府须赢得公众信任”  



  无论是死亡统计还是疫苗效果都引起中国民众质疑。专家认为,政府应进一步做好与民沟通  



  进入10月下旬,甲流变得愈发难以监控。它从学校开始蔓延,攻城略地般的从大城市侵入中小城市,乃至农村,并向中西部地区传播。  



  而在美国,病患多到已经让政府放弃对感染人数进行统计。  



  曾光在10月22日接受采访时表示,甲流疫情进入第二波。  



  中国防控策略也在调整。隔离措施已被放弃,防控重点转移到对重症的救治。“加强对重症病人的早期识别和救治”的培训在各地展开。  



  截至11月15日,卫生部通报全国共有69160例甲型H1N1流感确诊病例,死亡53例。  



  “全国甲流共报53例死亡病例,我根本不相信。”11月18日,中国工程院院士、广东省甲型流感临床专家组组长钟南山这样说。  



  让人们生疑的还有这样一项数据。据统计,我国甲流病死率为0.065%,而世界各国平均病死率约为1.24%,比我国高将近20倍。  



  有专家将此归结为防控措施正确、最早使用疫苗和中医药治疗流感的优势等原因。但钟南山认为,是否还存在第四种可能,“瞒报”。  



  同样遭遇信任危机的还有疫苗。  



  中国是领先于世界研制出甲流疫苗的。但《中国日报》在10月下旬报道,有超过54%的中国人不愿意注射甲流疫苗。  



  这和注射疫苗后出现的轻微副作用有关。随后,天津、湖南出现注射疫苗后死亡的案例更为疫苗蒙添了疑云。  



  卫生部曾专门请专家进行解释。但是这种解释在一位长期跑卫生口的记者看来,很多术语她都无法明白。  



  陈冯富珍、曾光、管轶、黄建始等专家都认为,虽然疫苗只对85%的人有效,但它仍是目前预防甲流病毒的最好办法。而两例死亡报告只是一次偶合事件。任何疫苗都会出现非常非常低概率的死亡事件。  



  “但必须要把疫苗的解释工作做透。”黄建始说,中国政府必须意识到,国内民众长期缺乏很多关于健康的基本知识,只靠一次两次的解释很难让公众获得理解。  



  黄建始曾经在甲流暴发的初期到过日本的甲流指挥部。让他惊奇的是,日本甲流指挥部的疫苗组有二十多人,其中一半是专门负责向公众解释疫苗的种种问题。  



  “这在我国是不可想象的。”黄建始认为,在和疫情的对决中,政府赢得公众的信任也是制胜关键。  



  新的危险  



  病毒在变异  



  甲流已变体,毒性还属温和,但若继续变异,毒性是否增强、是否会有耐药性都不得而知  



  11月23日,香港发现人体内的甲流病毒已出现新的变体,随后中国内地也发现多例流感病毒新变体。  



  钟南山在11月28日接受采访时表示,病毒新变体是否出现耐药性,是大家所必须要关注的。  



  这也是让陈冯富珍备感担忧的。  



  她在接受央视采访时就表示,不能因为没看到很多人因甲流而死亡,我们就掉以轻心。流感病毒的特性是随时可以改变的,我们一定要注意这些方面的情况,它可能会导致一些非常严重的疾病。  



  管轶对各种流感病毒的研究超过20年。目前他担心的是,人体成为新病毒的组装车间。  



  他解释说,由于新型甲流的感染人数太多,不能排除有人会同时得禽流感和新甲流,这样病毒就可能以人为“车间”进行基因的杂交,再度形成一种在人群中可以传播的新病毒。  



  病毒重组发生的场合也很可能在猪身上。  



  现在甲流传给猪的已经检测到很多,美洲、欧洲很多国家都有了。管轶专门查阅世卫的记录,猪感染禽流感H5N1的案例在越南河内就有人检测到过,并且猪还不出现病征,如果遇上甲流,就更容易在隐匿状态下开始杂交。  



  从现有的观测记录看,禽流感的致死率接近60%,那甲流变异后毒性是否会更强,还不得而知。  



  世卫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希望各个国家,一定要收集分析有关病例的各种信息,从而密切关注病毒的变异,进行更好的追踪。  



  中国对病毒变异的可能性也持以高度警惕。农业部、卫生部和疾控中心对甲流的扩大监测仍在进行。  



  国家疾控中心应急办主任冯子健表示,严密监控病毒的变异趋势,是疾控系统下阶段最重要的工作。  



  如今,甲流第二波仍在蔓延。北京的各大商场会播放预防流感的广播。作为个人,做好自己的健康管理已不是私事,而是关系到整个社会。  



  疫情会怎样变化?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变化,疫情终究会结束,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正如美国巴里在《大流感》中写的:“只闻钟声滴答,而我们却不知道时间。”  



  ■  防控流程  



  外堵输入  



  4月30日,卫生部联合33部门对甲流实行“联防联控”,实施严格检疫措施,一旦发现确诊病例便进行隔离。  



  内防扩散  



  5月11日,随着二代病例增多,中国的防控措施也从全力围堵病例输入逐渐向“外堵输入、内防扩散”转变。  



  取消隔离  



  7月8日,中国甲流密切接触者由原来的集中医学观察改为居家或住地医学观察。  



  注射疫苗  



  9月21日,北京率先对国庆庆典参与人员接种甲流疫苗,随后,疫苗接种工作在全国各省市陆续展开。  



  救治重症  



  10月26日,卫生部表示,防控策略已调整为“强化预防措施,严控社区传播,加强重症救治,减少疫情危害”。  



  规范上报  



  11月4日,卫生部通知,凡确诊为“甲流”,无论有无基础性疾病,是否混合其他细菌,均纳入“甲流”上报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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