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鳖的国际化和海龟的本土化

　　

中国古典文化中有一种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小时候母亲常常教育我们，凡有错误或失误，不可以先怨尤他人或环境，不可以先找客观原因，为自己找借口，先要从自己身上找错误，看看自己是不是确实做到了足够好。只有确信自己做得无错，再去找客观原因。现在我也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最近土鳖和海龟的话题又热起来。作为一名资深土鳖，也到海外访问了这么久，不但接触过国内广大的土鳖以及他们的论文和著作，也接触了不少引进的海龟和在国外还未归的海龟，每天要阅读大量的海外论文和著作。因此以为可以发现二者之间确有些不同，有如下几点：

1.国内的文献与国外相比有很大差距，人文领域和自然科学领域我不太了解，但社会科学领域经典的文献真的是差距太大了。每当我发现一本好的英文著作和一系列好的英文论文时，我都很感叹，曾经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眼睛读了那么多二手文章，数量那么多，原创那么少，有许多是一知半解。而国外的研究生一开始起步，就可以接触到最好的文献。

2.国内外的同类专业课程设置也有区别。并且如王鸿飞老师所言，老师也有区别。我相信土鳖和海龟中都有极具天赋的人，但是经历了不一样的教育，读了不一样的文献，受了严格程度不一样的训练，就产生了差距。

虽然大量引进海龟，尤其是当前如此集中的大批引进，对土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是从长远来讲，对于改善国内的学术标准应该是很有好处的。作为资深的土鳖，我自己当年就是因为积极主动地和一些引进的海龟交谈，受到许多的启发。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况同行有海龟，岂不是天赐良机？收获也是很大的，在发现自身不足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优势。在当今信息和知识社会，有差距是不可怕的，有所不知也是不可怕的，都可以很快弥补，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差距，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当我到美国访学时，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落差感了。在美国遇到非常多的中国留学生和访问学者，忽然明白国家的举措，其实是很有远见也很有意义的。人民币升值的压力那么大，不如多送老师和学生出来学习交流，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当引进和送出同时进行时，海龟的“本土化”和土鳖的“国际化”双向进行，国内学术生态水平一定会很快提高，龟鳖之间的差距会很快缩短的。何惧之有？原本都是同样聪明的人，相互学习，共同提高，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海龟回国，心里发怵，需要一个本土化的过程，才能真正创造一个尽情发挥才华的环境。土鳖一时间受到冲击，心里委曲，但从长远来看地，有一个让自己提高的环境，不也是好事？管理学上说的“鲶鱼效应”就是这个道理。土鳖读博士，钱很少，条件不好，很辛苦，但是也有一定的好处，相比较而言，土鳖的博士学位更容易拿，花的时间更短。我在美国看到多少7、8年甚至十年以上的博士生，已经白发苍苍，还在为博士论文苦苦挣扎。有些女博士索性放弃学业，专职孩子培养，有些甚至就这样终其一生。而我在美国读书的同学说，他们的教授压力也很大，有些人的人生除了工作几无其它（和我有些像），有些人终生未嫁娶，一生追求学问。想想我们曾经年纪轻轻就拿到博士学位，进入大学课堂，为社会做贡献，也是很幸运的。

如今的土鳖和海龟都面临着不小的压力。当年海龟博士一回国就能得到个教授职称，至少是副教授。现在有些学校连讲士职位也要挑挑拣拣，要不也没有浙江涂博士之令人痛心的一跳。土鳖又面临着没有机会进入好学校的局面。说到底，不是海龟挤了土鳖。国家进步了，制度在转型时期总是要付出社会成本，会牺牲很多人甚至一代人。从前的下乡知青，下岗工人都是这样的产物。从个体来讲是痛苦的，需要在逆境中挣扎奋斗。从国家来讲，也需要循序渐进，尽量减少大面积的动荡。

想想90年代初期我的大学同学出国时，要交美金担保，手续十分复杂，就怕他们不回来。那时就有人举台湾、日本上世纪70年代的例子，预言现在自费出国的学生将来一定会形成回国潮，对国家的现代化发展将会有重大的促进，以劝说国家放宽对学生出国留学的限制。今天，这样的回国潮已经显现，并且渐有汹涌之势，我们难道不应该积极迎接，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尽量平稳地过渡到一个国际化的新阶段吗？当然，也不应该走到另一个极端，牺牲了土鳖中的有潜力的优秀人才。也许科学网上的精英们不应再做龟鳖之争，应为国家出谋划策，设计什么样的制度，才可以既能发挥海龟的价值，又不以浪费土鳖中的精英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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