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器时代伊比利亚社会复杂化的新视角：基于瓦伦西纳(Valencina)巨型遗址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本研究通过政治经济学和集体行动理论，重新审视伊比利亚铜器时代（约公元前3200-2200年）社会复杂化进程。以西班牙西南部瓦伦西纳(Valencina)巨型遗址为核心案例，揭示纪念碑性中心场所如何通过吸引大规模人口聚集、控制剩余产品分配，抑制自上而下的威权政治倾向，同时催生以女性领袖为特征的独特社会结构。该研究为理解前国家社会的权力运作机制提供了全新范式。

　　

在探索早期社会复杂化进程的学术版图中，伊比利亚铜器时代（约公元前3200-2200年）长期被视为关键实验室。然而过去理论多受限于实证数据的匮乏，仅基于少数遗址的有限证据。随着高质量科学数据覆盖更多遗址，西班牙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Anthropological Archaeology》发表突破性研究，以瓦伦西纳巨型遗址为样本，提出政治经济学与集体行动理论相结合的新解释框架。

这项研究直指考古学核心争议：为何某些前国家社会能发展出复杂社会组织却未形成等级国家？瓦伦西纳遗址以其450公顷的庞大规模、精湛的巨石建筑和独特的女性领袖墓葬，为解答这一问题提供了理想样本。通过放射性碳测年、同位素分析、物质文化研究等多学科手段，团队系统分析了遗址的建筑序列、墓葬制度、工艺技术及跨区域交换网络。

研究首先建立"纪念碑导向的生产模式"理论，揭示巨石建筑（如长达40米的托洛斯(tholos)型墓葬）如何通过集体劳动消耗剩余产品，抑制权力集中。关键发现显示：约公元前2900-2650年，遗址出现显著转型，表现为象牙、水晶等外来材料制作的奢侈品集中出现，以及以"象牙女士"(The Ivory Lady)为代表的女性领袖墓葬——其随葬品包含非洲象牙、水晶匕首等象征物，且墓葬区被持续避让200余年。

技术方法上，研究整合了地层学分析、AMS放射性碳测年（对126具人骨和器物直接定年）、锶同位素示踪（判断44%个体为非本地人）、肽链性别鉴定（确认蒙特利里奥(Montelirio)墓室20具遗骸均为女性），以及使用SEM-EDS对象牙、琥珀等外来材料进行溯源。

研究结果分为三大维度：

1. 新石器传统的延续与突破：瓦伦西纳继承了安特克拉(Antequera)等新石器时代中心场所的集体仪式功能，但通过直径40-50厘米的大型陶盘（可能用于共食仪式）和选择性屠宰的动物骨骼，证明其聚集规模达数千人。
2. 区分性物件的政治经济学：分析384件象牙制品（含亚洲象、非洲象和化石象牙）、27000枚海贝珠饰服饰，以及独特的岩水晶匕首（长21.4厘米，需六面体单晶抛光技术），揭示精英通过控制远程贸易（如西西里琥珀、北非鸵鸟蛋）和 specialist craft production（ specialist craft production）确立权威。
3. 女性领导力的物质化："象牙女士"墓葬中发现的含大麻和葡萄酒残留的陶盘，以及蒙特利里奥墓室女性穿戴的珠饰服饰（需10人工作7个月完成），表明女性通过掌控 esoteric knowledge（如"眼形纹"黄金饰片）获得宗教-政治双重权威。

结论部分强调，瓦伦西纳代表了一种"混合型政治经济"：既通过 staple finance（ staple finance）动员区域劳动力建造纪念碑，又借助 wealth finance（ wealth finance）控制远程奢侈品流通。这种平衡使铜器时代社会维持900年稳定，直到约公元前2300年气候事件（4.2 ka BP事件）导致系统崩溃。研究颠覆了传统"酋邦"理论，证明集体仪式经济既能促进复杂化，又能有效抵制国家形成，为全球史前社会研究提供了重要比较案例。

该研究的创新性在于：首次在伊比利亚铜器时代识别出明确女性领袖群体；提出"纪念碑消耗剩余产品"的新机制；证实前国家社会可通过 ritual congregation（ ritual congregation）替代战争实现区域整合。这些发现不仅改写了对欧洲史前社会的认知，也为理解当代社会权力分配与抵抗形式提供了深层次历史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