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字法对孟加拉语词缀词视觉加工的影响：来自延迟启动实验的证据

为解决形态复杂词在视觉加工中的分解机制问题，研究人员通过延迟启动范式探究孟加拉语词缀词（如stem～prefixed/suffixed）的加工不对称性。研究发现，仅词干启动词缀词时存在显著促进效应（prefixed靶词效应更强），而词缀词之间无可靠启动效应，揭示了正字法复杂性（如音节重组导致的音系-字形边界模糊）对形态分解的调控作用，为非线性书写系统的词汇加工理论提供了新证据。

　　

在人类语言加工领域，一个长期困扰研究者的问题是：当我们阅读"impossible"或"happiness"这类由词干（如"possible"、"happy"）与词缀（如"im-"、"-ness"）构成的复杂词时，大脑究竟是将它们作为整体识别，还是自动拆解成更小的意义单元？这个问题在采用拉丁字母的印欧语言中已积累大量证据，但当研究者将目光转向孟加拉语这类书写系统时，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其非线性的正字法（orthography）特征使得词素边界在视觉上可能完全无法辨识。

孟加拉语作为印度-雅利安语支的典型代表，其独特的阿布吉达（abugida）文字系统呈现出令人着迷的复杂性。当词缀附着时，音系规则（如音节重组、元音弱化）会引发连锁式的正字法变化：例如词干"dam"（价格）加后缀"-i"时，不仅语音从[d??ɑm]变为[d??ɑ.mi]，书写形式也从线性排列的"???"转变为包含元音附标的"????"。更关键的是，前缀与后缀对词干的音系影响存在天然不对称性——后缀更易引发词干音变（如[b?ut??]→[b?o?t??ik]"鬼→鬼怪的"），而前缀变化多局限于自身（如[?n-ɑd??or]"不-尊重"）。这种语言特性为探索正字法复杂性如何影响形态加工提供了理想模型。

为破解这一难题，来自中国科学院和印度贾达普大学的研究团队设计了一项开创性的视觉延迟启动实验。研究采用延迟启动范式（平均间隔7个项目），系统测试了孟加拉语中所有可能的词缀组合：词干-词缀词（如"???→????"）、同类型词缀词（如"???????→??????"）及跨类型词缀词（如"????????→??????"）。通过精确控制语义、正字法相关度，研究首次在非线性书写体系中揭示了形态加工的独特模式。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TDIL语料库筛选高频词干与派生词（如词干平均频率548.9 vs. 词缀词53.0）；2）设计五组交叉实验（含语义/正字法对照），采用E-Prime呈现刺激（1200ms，ISI=2500ms）；3）收集160名母语者的词汇判断反应时（RT）与错误率，使用R语言进行线性混合效应模型分析（LMM）。

研究结果呈现出三个关键发现：

1. 词干启动优势效应
当词干作为启动项时，对后续词缀词识别产生显著促进：词干→前缀词（622ms vs. 679ms，g=0.42）比词干→后缀词（612ms vs. 647ms，g=0.27）效应更强。这种不对称性印证了前缀在视觉加工中的优势地位，可能与前缀词干边界更清晰的音系保持性有关（如[?n-ɑd??or]中词干[ɑd??or]完整保留）。

2. 词缀词启动失效
所有含词缀词作为启动项的配置（如前缀→词干、后缀→词干、词缀词互启）均未显示可靠 priming。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前缀-前缀词对（如"???????→??????"）甚至引发异常高错误率（达53%），暗示正字法重组（如前缀"???-"在[????????]中变为"????-"）显著增加分解难度。

3. 跨模态差异
与团队前期跨模态研究（Wynne et al., 2021）相比，纯视觉条件下词缀词间的连接强度明显减弱。例如听觉-视觉范式中原有的前缀-前缀优势效应（如[d??ur-b?ɑg?o]→[?u-b?ɑg?o]）在本研究中完全消失，凸显听觉线索对破解正字法复杂性的关键作用。

这些发现对心理语言学理论产生三重启示：首先，它证实了形态分解的普适性——即便在正字法高度非线性的孟加拉语中，词干仍是词汇访问的核心单元。其次，研究揭示了音系-正字法映射的"位置效应"：前缀因其对词干音变的较少干扰，在视觉加工中展现出相对优势。最后，实验独创性地证明延迟启动范式能有效剥离语义/正字法干扰，为研究非线性书写系统的形态表征提供了新范式。

正如Lahiri团队在讨论中指出的，这项研究开辟了若干新方向：未来可通过ERP技术追踪[b?o?.t??ik]类词在音节重组时的神经震荡特征，或比较阿拉伯语、藏文等不同非线性书写系统的加工差异。这些探索将最终帮助我们理解：人类大脑如何克服正字法的"视觉迷阵"，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从字形到词义的完美解码。该成果发表于《Cognition》杂志，为语言加工的多模态理论提供了关键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