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真实性市场：社交媒体影响者与受众在 neoliberal 环境中的自我创造与货币化研究

本研究针对传统真实性理论在当代消费情境中的局限性，探讨了社交媒体影响者(SMIs)如何通过"决意脆弱性"(resolute vulnerability)的公开表演，与受众共同构建存在主义真实性市场。研究揭示了"反思性全景监控"(reflexive synopticon)这一新型治理结构，阐明了存在主义真实性作为"行为过程"(something one does)而非"固有属性"(something one is)的本质，打破了真实性必须独立于市场压力的传统认知，为理解 neoliberal 意识形态下消费者与市场的互动关系提供了新视角。

　　

在数字时代，社交媒体影响者(Social Media Influencers, SMIs)与粉丝之间的互动关系日益引发学界关注。传统观点认为，真实性(authenticity)是评判SMIs的核心标准，但这种观点建立在两个值得商榷的假设上：一是真实性是可供评判的固有属性，二是市场力量必然威胁真实性。随着neoliberal（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兴起，市场逻辑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这种传统观点是否还能解释SMIs与受众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

来自Université de Sherbrooke和Queen's University的研究团队通过对YouTube平台SMIs及其受众的深入调查，提出了"存在主义真实性市场"(marketplace of existential authenticity)这一创新概念。研究发现，在当代neoliberal环境下，真实性不再是被动评判的对象，而是SMIs与受众共同参与的动态文化实践。这项发表在《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上的研究，为我们理解数字时代的真实性建构提供了全新视角。

研究采用了多方法结合的质性研究策略。研究人员在2017-2018年访谈了12位YouTube内容创作者，2019-2024年访谈了11位受众成员，并对713个视频内容及其评论进行了系统分析。通过现象学方法(phenomenological approach)和迭代分析(iterative analysis)，研究团队深入探讨了SMIs与受众之间的互动模式。

研究结果主要包含三个重要发现：

文化空间的存在主义特征
研究发现SMIs和受众共同构建了一个独特的"文化空间"(cultural space of existentialism)，与日常生活空间形成鲜明区隔。在这个空间里，SMIs通过"决意脆弱性"(resolute vulnerability)的公开表演——即有意展示自己在面对生活挑战时的挣扎与成长——来实践存在主义真实性。这种表演不同于传统的前台/后台(self-presentation)区隔，而是将Goffman所说的"后台"完全搬到前台。受众则对这种脆弱性表演给予高度评价，并从中获得自我创造的灵感。

真实性的价值化与货币化
研究发现SMIs和受众都采用neoliberal市场逻辑来框架(framing)真实性实践。SMIs将自己的内容创作视为能够"帮助"受众的"工作"，受众也认可这种劳动的价值并支持其货币化。与传统观点不同，研究发现市场不仅没有威胁真实性，反而通过提供资源支持了SMIs的存在主义追求。赞助合作等商业化行为被视为SMIs能够持续创作存在主义内容的"赋能者"(enabler)。

反思性全景监控的治理结构
研究提出了"反思性全景监控"(reflexive synopticon)这一新型治理结构。在这个结构中，SMIs持续反思(reflexivity)受众和平台算法的"凝视"(gaze)，调整自己的内容创作；受众则认识到SMIs表演的建构性(acknowledged performance)。这种双向反思形成了一种"全景关系"(synoptic relationship)，不同于传统的准社会关系(parasocial relationships)，其基础是对存在主义的共同拥抱而非虚假的亲密感。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首先，它突破了传统真实性理论的局限，将真实性重新概念化为一种文化实践而非固有属性；其次，它揭示了neoliberal环境下市场与真实性的新型关系，市场不再是对立面而是赋能者；最后，提出的"反思性全景监控"概念为理解数字时代的治理结构提供了新思路。研究还暗示，随着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发展导致"本质主义真实性"(essentialist authenticity)日益难以维系，"存在主义真实性"可能成为数字时代更重要的文化现象。

Gabrielle Patry-Beaudoin等学者的这项工作不仅对消费者研究领域有重要贡献，也为社交媒体研究、文化研究以及neoliberal理论研究提供了富有启发性的跨学科视角。特别是在算法日益主导内容分发的今天，这项研究帮助我们理解数字平台如何塑造新型的社会关系和自我认知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