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排斥到快感：社会排斥的公平性如何激活幸灾乐祸情绪

本研究通过4项预注册实验，探讨社会排斥（ostracism）如何作为幸灾乐祸（schadenfreude）的触发因素。研究发现，无论直接经历或旁观排斥，当排斥行为被感知为不公平时，个体会因排斥者遭遇不幸而产生快感，该过程由"应得性"（deservingness）判断介导。成果发表于《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为道德情绪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想象这样一个职场场景：设计师Adam每周组织同事聚餐，却总是刻意忽略Tom。当Adam某天被经理当众批评时，Tom竟感到一丝隐秘的快意。这种对他人不幸产生的愉悦感，心理学称之为"幸灾乐祸"（schadenfreude）。这种现象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心理机制？研究人员通过系列实验揭示了社会排斥与这种复杂情绪之间的内在联系。

传统研究显示，人类对他人苦难的反应并非总是共情。当个体认为不幸是对方"应得"（deserving）时，可能产生幸灾乐祸。这种"基于正义的幸灾乐祸"（justice-based schadenfreude）与道德判断密切相关。然而，作为常见社会痛苦的社会排斥（ostracism），其与幸灾乐祸的关系尚未系统探讨。排斥行为既威胁人类基本的归属需求（need to belong），又涉及公平感知（fairness perception）的复杂评估——当排斥被视为不公平时，排斥者是否会被认为"活该倒霉"？这成为研究的核心问题。

为解答这个问题，研究人员设计4项实验。采用经典Cyberball虚拟抛球范式模拟排斥情境，通过角色扮演（直接经历/旁观）和情境操控（公平/不公平排斥）的双重设计，结合量表测量（包括schadenfreude量表、deservingness量表等）和中介分析，系统考察排斥经历者与旁观者的情绪反应差异及其心理机制。

研究结果揭示以下发现：

Study 1

通过338名参与者的Cyberball实验发现，被排斥者仅对排斥者产生幸灾乐祸，对无关个体无此反应，表明该情绪具有靶向特异性（target-specific）。这反驳了排斥引发广泛攻击性的传统观点，显示情绪反应的高度情境依赖性。

Study 2

82名旁观者观看排斥录像后，同样对排斥者产生幸灾乐祸。证明排斥的负面影响不仅限于直接经历者，通过观察学习（observational learning）也能激活相似情绪反应，扩展了排斥效应的传播范围。

Study 3

整合624名经历者与旁观者的数据，通过中介分析发现：排斥通过提升"应得性"判断（即认为排斥者理应遭遇不幸）间接引发幸灾乐祸。该机制在两类群体中均成立，证实道德评价在情绪产生中的核心作用。

Study 4

479名参与者被分入三组（包容组/公平排斥组/不公平排斥组），首次实验操控排斥公平性。结果显示：仅当排斥明显不公平时（如排斥守规者），排斥者遭遇不幸才会引发强烈幸灾乐祸；而合理排斥违规者时，该情绪显著减弱。后续序列中介分析（serial mediation）进一步验证"排斥→感知不公→应得性判断→幸灾乐祸"的完整路径。

结论与意义

该研究首次系统论证社会排斥可作为幸灾乐祸的触发因素，完善了道德情绪理论框架。实践层面：① 揭示职场排斥可能引发隐蔽的敌对情绪，建议组织重视排斥事件的公平性解释；② 为网络暴力、群体排斥等社会现象中的情绪反应提供解释模型；③ 开发出可量化测量排斥相关情绪的范式组合（Cyberball+schadenfreude量表）。

研究创新性体现于三点：首先，突破传统聚焦被排斥者痛苦的单一视角，发现排斥可能引发主动情绪反应；其次，确立"公平感知—应得性判断"的双阶段机制，深化对正义动机（justice motive）的理解；最后，通过严格的实验操控，证明情绪反应的可调控性，为干预措施提供理论基础。论文成果发表于《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为后续探索排斥的长期情绪后果开辟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