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北部社区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一项基于社会网络的横断面研究

《Harm Reduction Journal》：Street ketamine use and differential risk of suicidality among adults in Taiwan

为解决氯胺酮（Ketamine）在东亚地区滥用日益严重且与自杀风险关联不清的问题，研究人员在台湾北部开展了一项社区横断面研究。该研究通过社会网络抽样招募了379名参与者，发现近期氯胺酮使用者的中/高度自杀风险显著升高（aOR=4.06），且风险主要集中于自杀意念。研究强调了在社区药物服务中整合自杀风险评估的必要性。

　　

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一种名为氯胺酮（Ketamine）的分离性麻醉剂正经历着滥用率的急剧上升。这种药物不仅与认知功能损害、冲动性等心理问题相关，更令人担忧的是，其与自杀风险的关联。尽管临床研究显示氯胺酮对治疗难治性抑郁症有快速抗自杀作用，但社区中非医疗用途的氯胺酮使用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险图景。既往研究多聚焦于司法系统或临床治疗中的特定人群，对于社区中那些隐藏的、未经治疗的氯胺酮使用者，其自杀风险究竟如何，我们知之甚少。为了填补这一知识空白，Kuo等人开展了一项社区研究，旨在评估氯胺酮使用模式与自杀风险之间的关联，并探索这种关联在不同自杀行为指标间的差异。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研究人员在2015年至2017年间，于台湾北部开展了一项横断面研究。他们通过社会网络抽样（雪球抽样）招募了250名有街头氯胺酮使用史的社区成年人，同时通过广告招募了132名从未使用过氯胺酮的对照者。所有参与者接受了由经验丰富的精神科护士进行的标准化临床评估，收集了社会人口学、药物使用史、精神障碍诊断以及自杀风险等信息。研究采用MINI（Mini-International Neuropsychiatric Interview）中的自杀模块评估自杀风险，并根据使用时间将参与者分为三组：非使用者、过去使用者（停用≥1年）和近期使用者（过去一年内使用）。数据分析采用了多分类Logistic回归和广义线性模型（GLM）结合广义估计方程（GEE）等方法，以控制混杂因素并处理自杀指标间的相关性。

研究结果

1. 氯胺酮使用者的社会人口学与临床特征

与氯胺酮非使用者相比，氯胺酮使用者（包括过去和近期使用者）在多个方面表现出显著差异。他们更可能为男性、未婚、教育程度较低（初中及以下）、失业，并且当前面临法律问题（如被起诉或服刑）的比例更高。在精神健康方面，氯胺酮使用者报告有重性抑郁障碍（MDD）和酒精使用障碍（AUD）病史的比例显著更高。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氯胺酮使用者的终生自杀未遂率高达25%，远高于非使用者。在近一个月的自杀风险指标中，近期使用者的死亡愿望、自伤想法和自杀想法发生率均显著高于其他组。

2. 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等级的关联

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等级显著相关。在未调整模型中，与氯胺酮非使用者相比，过去使用者的低度自杀风险相对风险比（RRR）为3.71，而近期使用者的中/高度自杀风险RRR高达9.77。在调整了社会人口学、精神障碍史等混杂因素后，过去使用者与低度自杀风险的关联依然显著（aRRR=2.93），而近期使用者的中/高度自杀风险虽有所减弱，但仍呈升高趋势。此外，焦虑障碍史（aRRR=6.30）和涉及法律问题（aRRR=4.61）是预测中/高度自杀风险的强有力因素。

3. 氯胺酮使用与近一个月自杀倾向的关联

针对近一个月自杀倾向的GLM/GEE分析进一步证实了氯胺酮使用的风险。在粗模型中，过去使用者和近期使用者的自杀倾向风险分别是非使用者的6.16倍和7.05倍。在逐步调整了社会人口学、精神障碍史和终生自杀未遂史后，近期使用者的风险依然显著，调整后比值比（aOR）为4.06。这表明氯胺酮使用与自杀倾向的关联是独立且稳健的。

4. 氯胺酮使用与特定自杀指标的关联

为了深入探究氯胺酮使用具体影响哪些自杀行为，研究人员在氯胺酮使用者群体内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近期使用与“自杀想法”这一指标存在特异性关联，其风险是过去使用者的3.02倍。这表明，近期氯胺酮使用可能主要作用于自杀意念的产生阶段，而非自杀计划或尝试。

研究结论与讨论

这项研究揭示了社区中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之间的强烈关联。研究的主要发现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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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显著相关：无论是过去还是近期使用，氯胺酮使用者的自杀风险均显著高于非使用者。近期使用者的中/高度自杀风险尤其突出，而过去使用者则主要表现为低度自杀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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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险具有特异性：在氯胺酮使用者群体中，近期使用主要与“自杀想法”的增加相关，提示其可能通过影响自杀意念的产生来增加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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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心理因素至关重要：除了氯胺酮使用本身，焦虑障碍史、涉及法律问题、低教育程度等社会心理因素也是预测自杀风险的重要变量。

这项研究具有重要的公共卫生意义。首先，它强调了在社区药物服务中整合自杀风险评估的必要性。对于氯胺酮使用者，尤其是近期使用者，应进行常规的自杀风险筛查。其次，研究结果提示，即使停止使用氯胺酮，自杀风险依然存在，这要求干预措施不仅要关注急性危机，更要着眼于长期的社会心理康复，帮助使用者重建社会连接和应对能力。最后，该研究呼吁政策制定者和医疗保健提供者优先考虑将心理健康支持和自杀预防计划整合到酒精和药物服务中，并推动解决更广泛的社会健康决定因素。

该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横断面设计无法确定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之间的因果关系。其次，样本量相对较小，且通过雪球抽样招募，可能存在选择偏倚，限制了结果的普适性。此外，研究未详细评估氯胺酮的使用剂量和途径，也未控制其他物质（如阿片类、甲基苯丙胺等）的使用，这些因素可能对结果产生影响。未来的研究应采用纵向设计，并纳入更全面的物质使用信息，以进一步阐明氯胺酮使用与自杀风险之间的复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