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精神卫生服务中的亲身体验：全国同伴支持与协同生产实践调查

《BMC Health Services Research》：Lived experience in Italian mental health services: a national survey of peer support and co-production practices

本研究针对意大利社区精神卫生体系中同伴支持服务(PSSs)整合不足的现状，通过全国性横断面调查发现：55.7%的精神卫生部门(MHDs)已实施同伴支持工作者(PSWs)项目，其能有效促进康复、降低病耻感，但面临制度认可缺失、资金不足与文化阻力等挑战。结果为建立国家级PSWs整合框架提供了关键实证依据。

　　

在精神健康服务领域，同伴支持（Peer Support）已成为全球康复导向体系的核心要素。意大利作为最早推行社区化精神卫生改革的国家之一，自1978年《巴萨格里亚法》（Law 180/1978）实施以来，其去机构化的服务模式一直备受国际关注。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以权利为本的体系在整合亲身体验（Lived Experience）方面却相对滞后。尽管同伴支持工作者（Peer Support Workers, PSWs）在国际上被证明能有效提升患者希望感、赋能感及社会包容性，意大利至今缺乏对PSWs实施状况的系统性评估。这种知识与实践之间的断层，促使Antonio Lasalvia团队开展了首项针对全国精神卫生部门（Mental Health Departments, MHDs）的普查性研究。

为全面评估意大利同伴支持与协同生产（Co-production）实践现状，研究团队于2025年1月15日至2月28日开展了全国性横断面在线调查。通过向全国135个MHDs负责人发放包含28个条目的自编问卷，最终获取61个部门的有效回复（回复率45%），覆盖全国51.7%的常住人口。问卷内容涵盖PSWs的实施规模、服务场景、培训机制、薪酬状况及感知效益等维度，并首次对用户参与服务设计的协同生产程度进行量化分析。

主要研究方法

研究采用横断面在线调查设计，通过"Lime Survey"平台向意大利全国135个MHDs负责人发放结构化问卷。问卷开发联合了维罗纳大学精神病学系研究团队与两位现职PSWs，内容涵盖PSWs的实施特征（如活跃人数、服务场景、工作时长）、角色功能（个体支持、团体辅导等）、培训与薪酬安排、感知效益及实施障碍等模块。数据分析采用描述性统计方法，通过频率分布呈现全国及区域层面的实践差异。

实施现状与区域差异

调查显示，55.7%的受访MHDs已实施同伴支持项目，其中52.9%为近1-3年内新设立项目。PSWs主要分布于社区精神卫生中心（73.5%）和日间中心（64.7%），而在住院病房的参与率仅17.6%。地域分布呈现明显北高南低特征，北部地区参与率达63%，而南部及岛屿地区仅38.7%，反映意大利精神卫生资源分布的固有失衡。

制度整合瓶颈

尽管82.4%的MHDs为PSWs提供岗前培训，但仅35.3%提供经济报酬，且70.6%缺乏明确的角色规范协议。经费来源高度依赖社会合作社（50%）和用户协会（33.3），而非卫生系统直接拨款。实施障碍前三位分别为：制度认可缺失（52.5%）、资金不足（45.9%）及专业人员的文化抵触（42.6%），显示PSWs在专业团队中的合法性仍待确立。

实践成效与作用机制

PSWs在促进个体康复（82.4%）、团体活动引导（61.8%）等方面发挥核心作用。85.3%的MHDs认可其提升服务满意度，同等比例机构认为PSWs有效降低病耻感。作用机制主要通过分享康复叙事（89.7%）、公众教育活动（75.9%）及文化休闲活动（65.5%）实现，凸显体验性知识（Experiential Knowledge）的独特价值。

协同生产的实施深度

57.4%的MHDs报告开展协同生产实践，但用户多限于咨询角色（57.4%），仅6.6%参与实质性决策。应用领域集中于康复活动组织（82.9%），服务重塑（28.6%）和员工培训（20%）参与度较低。障碍分析显示专业人员抵触（45.7%）、缺乏指南（42.9%）及用户参与度不足（25.7%）是主要制约因素。

康复导向策略的关联性

82%的MHDs实施康复导向策略，其中个性化护理计划（86%）、与社会组织合作（78%）及社会包容促进（76%）最为普遍。52.9%的机构认为PSWs与协同生产显著优化康复路径，印证体验性知识与系统护理的协同效应。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首次揭示意大利精神卫生体系中同伴支持与协同生产的实施悖论：尽管PSWs被广泛认可其临床价值，但制度性支持却严重缺位。这种"实践先于制度"的特征，折射出意大利分权式医疗体系下政策落地的不均衡性。研究强调，必须通过国家层面框架建设、专项经费划拨及专业文化转型，才能实现体验性知识的系统性整合。其意义超越国界——为全球社区精神卫生体系如何平衡传统专业权威与体验性知识价值提供了关键镜鉴。正如作者所指，真正的康复导向改革不仅需要服务模式转型，更需重构知识权力关系，而PSWs正是这种重构的实践载体。该研究为《BMC Health Services Research》收录的这项开创性工作，不仅填补了南欧国家PSWs研究的空白，更为推动精神卫生服务从"关于患者的服务"向"与患者共建的服务"转型提供了实证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