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去氧胆酸通过抑制甲酰肽受体1介导的坏死性凋亡治疗Stevens-Johnson综合征/中毒性表皮坏死松解症的临床前研究

本刊推荐：为应对致死性皮肤药物不良反应SJS/TEN高死亡率的临床挑战，研究团队通过化合物库筛选发现胆汁酸药物鹅去氧胆酸（CDCA）可有效抑制甲酰肽受体1（FPR1）信号通路。实验证实CDCA能完全抑制角质形成细胞坏死性凋亡，在人性化小鼠模型中完全阻止疾病症状发生，为靶向细胞死亡通路治疗严重药疹提供了新策略。

在皮肤科急诊领域，Stevens-Johnson综合征（SJS）和中毒性表皮坏死松解症（TEN）始终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危急重症。这些由药物过敏引起的严重皮肤不良反应，表现为大面积皮肤和黏膜剥脱，犹如遭受严重烫伤。更令人担忧的是，近年来其死亡率不降反升——日本全国调查显示，SJS死亡率从3.0%升至4.1%，TEN死亡率更是从19.0%飙升至29.9%。现有治疗手段如糖皮质激素、免疫球蛋白等疗效存在争议，迫切需要针对疾病核心机制的新疗法。

长期以来，研究人员已经认识到角质形成细胞的大量死亡是SJS/TEN的核心病理机制。传统观点认为细胞凋亡（apoptosis）是主要死亡方式，但近年研究发现程序性坏死（necroptosis）同样扮演关键角色。在这条信号通路中， Annexin A1与角质形成细胞膜上的甲酰肽受体1（formyl peptide receptor-1, FPR1）结合后，会激活受体相互作用蛋白激酶1（RIP1）和RIP3，最终导致混合系列激酶样结构域（MLKL）磷酸化并移位至细胞膜执行坏死性凋亡。

面对这一机制，日本新泻大学和研究团队开展了创新性研究。他们通过两步筛选策略：首先从超过20万种化合物的库中筛选FPR1信号抑制剂，随后通过体外实验验证这些化合物抑制角质形成细胞死亡的效果。令人惊喜的是，他们发现早已应用于临床的胆结石治疗药物鹅去氧胆酸（chenodeoxycholic acid, CDCA）表现出极强的FPR1抑制能力。

研究团队建立了完善的SJS/TEN体外实验模型：用LL-37或Bz-ATP刺激人永生化角质形成细胞（HaCaT细胞）表达FPR1，再加入Annexin A1肽段Ac2-26诱导细胞死亡。实验证实这种死亡方式主要是坏死性凋亡（7.25%）而非凋亡（0.84%）。在七种候选化合物中，CDCA表现出最强的细胞死亡抑制能力，且呈浓度依赖性。

更令人振奋的是，在人性化小鼠模型中，CDCA完全阻止了SJS/TEN样症状的发生。模型小鼠通过注射从TEN恢复期患者获取的外周血单核细胞（PBMCs），并口服致病药物（对乙酰氨基酚）诱导疾病。对照组小鼠全部出现眼睑结膜炎，而CDCA治疗组则完全未出现症状。组织病理学检查显示，CDCA治疗显著减少了结膜中TUNEL阳性细胞（从35.74%降至2.17%），且主要抑制的是坏死性凋亡而非凋亡。

研究人员还探讨了CDCA的作用特异性，证实其效果主要来自FPR1拮抗作用，而非一般的细胞保护或抗炎机制。它不影响活性氧产生、线粒体膜电位或ATP水平，也不影响T细胞活化标志CD154表达或细胞因子产生。值得注意的是，CDCA在疾病早期阶段（坏死性凋亡主导期）效果显著，但在水疱形成后（凋亡主导期）效果有限，这为其临床应用提供了重要时间窗口指导。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基于β-arrestin和G蛋白的高通量筛选技术（筛选超过20万种化合物）、FPR1-β-arrestin生物发光探针系统、钙流检测GPCR激活、SJS/TEN体外模型（HaCaT细胞+LL-37/Ac2-26刺激）、人性化小鼠模型（NOG小鼠+患者来源PBMCs）、免疫荧光与流式细胞术分析细胞死亡方式，以及使用患者来源的水疱液进行外验证实验。

研究结果

The search for compounds exhibiting FPR1 inhibitory effects

通过两步筛选策略，研究团队从日本药物发现倡议（DDI）化合物库中筛选出15种具有FPR1抑制活性的化合物，其中S-(+)-PD 123177 trifluoroacetate salt hydrate（SPD）抑制率达84.4%。从核心库9600种化合物中筛选出10种特异性FPR1抑制剂，其中Z11抑制率达98.7%。同时从已批准药物中识别出CDCA、环孢素A（Cys A）、磺吡酮（SPZ）等具有FPR1抑制活性。

Establishment of an in vitro assay for SJS/TEN keratinocyte death

成功建立SJS/TEN体外实验模型，证实P2X7R激动剂（LL-37或Bz-ATP）可诱导HaCaT细胞表达FPR1，而Annexin A1肽段Ac2-26刺激后可诱导主要为坏死性凋亡（pMLKL阳性）的细胞死亡。

CDCA suppressed cell death in the SJS/TEN in vitro assay

在七种候选化合物中，CDCA表现出最强的浓度依赖性细胞死亡抑制能力，免疫荧光证实其特异性减少pMLKL阳性细胞，表明其抑制坏死性凋亡。

CDCA suppressed the occurrence of SJS/TEN in model mice

在人性化SJS/TEN小鼠模型中，CDCA完全抑制了结膜炎等疾病症状，组织学检查显示CDCA治疗组结膜结构完整，TUNEL阳性细胞显著减少（从35.74%降至2.17%），且主要抑制的是坏死性凋亡而非凋亡。

Assessment of CDCA's effects beyond FPR1 inhibition

证实CDCA的作用主要通过FPR1拮抗而非一般细胞保护或抗炎机制，不影响ROS产生、线粒体功能、T细胞活化或细胞因子产生。在疾病早期（坏死性凋亡期）效果显著，但在晚期（凋亡主导期）效果有限。

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首次发现已上市药物CDCA可通过抑制FPR1介导的坏死性凋亡来治疗SJS/TEN。与传统免疫抑制剂不同，CDCA直接靶向细胞死亡通路的核心环节，为这类危重疾病提供了全新治疗策略。值得注意的是，CDCA作为已批准用于胆结石治疗的药物，具有已知的安全性数据，可大大缩短临床转化时间。研究还揭示了FPR1在SJS/TEN发病中的核心地位，为理解疾病机制提供了重要见解。

然而，作者也指出研究的局限性：尚未在人体验证CDCA疗效，且药物在疾病晚期效果有限，提示早期干预的重要性。此外，由于国际贸易限制，未能检测关键介质granulysin，且缺乏HLA分型数据，这些将在未来研究中完善。

总体而言，这项研究不仅为SJS/TEN提供了有前景的治疗方案，也展示了药物重定位（drug repositioning）策略在发现新疗法中的强大潜力。通过针对疾病核心机制而非症状，CDCA有望真正改善这些致命性药物反应的临床结局，为患者带来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