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污染与近视风险：基于中国成年人群的睡眠质量中介效应研究

《BMC Public Health》：Correlation between perceived air pollution and myopia: an exploration of the mediating effects of healthy lifestyle factors

为解决空气污染与近视关联机制不清的问题，研究人员基于CGSS 2021数据，探讨了健康生活方式因素在感知空气污染与近视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研究发现，感知空气污染与近视风险呈正相关（OR=1.132），且睡眠质量在其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占比12.06%），而体育锻炼和久坐行为的中介效应不显著。该研究为通过改善睡眠质量来缓解空气污染对近视的不利影响提供了实证依据。

　　

在全球范围内，近视已成为一个日益严峻的公共卫生问题。据预测，到2050年，全球近视患者人数将高达47.6亿，接近全球总人口的一半。在中国，这一形势尤为严峻，从儿童青少年到大学生，乃至老年群体，近视的患病率均处于较高水平。近视不仅会导致视网膜脱离、黄斑变性等严重并发症，还会带来沉重的社会经济负担。因此，探寻近视发生发展的风险因素，并制定有效的防控策略，已成为当务之急。

近视的发生是遗传和环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环境因素占据主导地位。空气污染作为世界卫生组织认定的最大环境健康威胁，其对心血管、呼吸系统等疾病的影响已被广泛证实。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关注空气污染与近视的关联。一些流行病学调查发现，暴露于较高浓度的PM_2.5、NO₂等空气污染物中，会增加近视的发病风险。然而，目前国内关于空气污染与近视的研究多集中于儿童群体，针对成年人的研究几乎为空白。作为社会的主要劳动群体，成年人长期暴露于环境因素之中，其近视状况同样不容忽视。

在机制探索方面，现有研究多从生理学角度出发，认为空气污染物可直接附着于眼部引发炎症反应，或通过影响视网膜多巴胺的释放来诱发近视。然而，这些机制在指导日常近视防控实践方面存在一定局限性。相比之下，从生活方式这一与日常生活紧密相关且易于干预的角度切入，更具现实意义。已有研究证实，体育锻炼、久坐行为和睡眠质量均与近视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同时，空气污染也被证实会影响居民的生活方式，例如导致户外活动减少、久坐时间增加以及睡眠质量下降。因此，一个合理的假设是：空气污染可能通过改变居民的生活方式，进而加剧近视风险。然而，这一假设尚缺乏充分的实证证据支持。

为了填补这一研究空白，Zhang et al. 在《BMC Public Health》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利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数据，探讨中国成年人群中空气污染与近视的关系，并检验体育锻炼、久坐行为和睡眠质量在其中的中介作用。

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基于2021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 2021）数据库，对2717名成年参与者的数据进行了分析。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通过主观评估法测量了感知空气污染水平、近视患病情况、体育锻炼频率、久坐时间以及睡眠质量。在控制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居住地、社会经济地位（SES）和体重指数（BMI）等混杂因素后，研究运用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探讨了各变量间的相关性。为检验中介效应，研究采用了Baron和Kenny的三步法，通过构建一系列回归模型，分别检验了自变量（感知空气污染）对因变量（近视）的总效应、自变量对中介变量（体育锻炼、久坐行为、睡眠质量）的效应，以及中介变量对因变量的效应，从而判断中介效应是否存在及其大小。

研究结果

1. 感知空气污染与近视呈显著正相关

在控制相关变量后，感知空气污染与近视风险之间仍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OR=1.132, 95%CI=1.003~1.278, P<0.05）。这意味着，居民感知到的空气污染每增加1个单位，其患近视的风险将增加1.132倍。这一发现支持了空气污染是近视风险因素的观点。

2. 久坐行为增加近视风险，高质量睡眠降低风险

研究还发现，久坐时间与近视风险呈显著正相关（OR=1.032, 95%CI=1.005~1.060, P<0.05），即久坐时间每增加1小时，近视风险增加1.032倍。而睡眠质量与近视风险呈显著负相关（OR=0.798, 95%CI=0.707~0.901, P<0.01），表明睡眠质量每提高1个单位，近视风险将降低20.2%。然而，体育锻炼频率与近视风险之间未发现显著关联。

3. 睡眠质量在空气污染与近视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中介效应分析显示，睡眠质量在感知空气污染与近视的关系中起到了显著的中介作用（P<0.01）。具体而言，感知空气污染对睡眠质量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β=-0.076），而睡眠质量对近视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β=-0.218）。该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12.06%。这意味着，空气污染不仅直接增加近视风险，还通过降低居民的睡眠质量，间接地增加了近视风险。相比之下，体育锻炼和久坐行为的中介效应均不显著。

研究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基于中国成年人群的大样本数据，揭示了感知空气污染与近视风险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并首次证实了睡眠质量在这一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研究结果表明，空气污染不仅直接增加近视风险，还通过降低居民的睡眠质量，间接地加剧了近视的发生。这一发现为理解空气污染影响近视的机制提供了新的视角，即除了传统的生理学通路外，生活方式因素，特别是睡眠质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在讨论中，作者对研究结果进行了深入分析。对于空气污染增加近视风险的机制，作者提出了几种可能的解释，包括空气污染物直接刺激眼表引发炎症反应、破坏泪膜稳定性、诱导眼部氧化应激，以及通过改变生活方式（如减少户外活动）来间接影响近视。对于久坐行为增加近视风险，作者认为这可能与久坐通常伴随长时间近距离用眼，导致睫状肌持续紧张有关。而对于高质量睡眠降低近视风险，作者指出，睡眠可以缓解眼部疲劳，促进眼部组织的自我修复，并调节与眼球发育相关的激素分泌。

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未发现体育锻炼与近视的显著关联，这与部分既往研究结论不一致。作者分析认为，这可能与本研究仅测量了体育锻炼的频率，而未考虑运动类型、强度和持续时间等关键维度有关。例如，乒乓球、羽毛球等需要眼球远近调节的运动可能对近视防控更有效，而本研究的数据无法区分这些细节。此外，本研究也未发现久坐行为在空气污染与近视关系中的中介作用，作者推测这可能与空气污染的主观感知测量方式有关，其精确性可能不如客观指标。

基于上述发现，本研究对公共卫生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启示。首先，研究结果为制定严格的环保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通过减少空气污染物排放，降低居民对空气污染的感知，从而间接降低近视风险。其次，研究强调了改善睡眠质量在近视防控中的重要性，提示公共卫生教育应加强对居民睡眠健康的宣传和指导。最后，研究也指出了未来研究的方向，建议未来研究应采用纵向追踪设计，结合客观空气污染指标，并细化体育锻炼的测量维度，以更深入地揭示空气污染、生活方式与近视之间的复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