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治疗情感障碍可改善早期精神病患者的功能预后：PRONIA研究结果

为解决精神病早期阶段患者功能预后改善的临床需求，PRONIA联盟开展了一项多中心前瞻性研究，揭示性别、童年逆境、神经认知缺陷及情感症状等因素对功能结局的显著影响，并强调积极治疗情感障碍（如抑郁和焦虑）对提升GAFsd评分的关键作用，为个性化干预提供了循证依据。

　　

精神病早期阶段的治疗一直是精神健康领域的重点和难点。传统上，临床关注多集中于精神病性症状的控制，尤其是阳性症状如幻觉和妄想的管理。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功能预后（Functional outcomes）——即患者在社会、职业和日常生活中的实际表现——往往更直接地影响患者的长期生活质量和整体康复。尽管功能性结局的重要性已被广泛认可，但影响其改善的具体因素及干预策略仍缺乏系统研究。特别是在早期精神病（包括近期发作的精神病，Recent-Onset Psychosis, ROP）和临床高风险状态（Clinical High Risk for Psychosis, CHR-P）患者中，功能性障碍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给治疗带来了巨大挑战。目前，临床实践往往未能充分整合多维度因素（如社会心理发展、神经认知功能、情感症状等）以制定个性化干预方案。因此，识别哪些因素可显著影响功能预后，并探索如何通过针对性治疗改善这些因素，已成为优化早期精神病治疗的关键。

在此背景下，PRONIA（Personalized Prognostic Tools for Early Psychosis Management）研究联盟开展了一项大规模、多中心、自然前瞻性的研究，旨在系统分析社会人口学、入院前、入院时及入院后多个因素对早期精神病患者功能预后的影响。该研究结果近期发表在《European Psychiatry》上，为临床干预提供了重要依据。

研究采用了多中心前瞻性设计，纳入来自五个欧洲国家的296名ROP患者和262名CHR-P患者。功能评估采用全球功能评估症状与缺陷版本（Global Assessment of Functioning symptoms and deficits version, GAFsd），在基线、9个月和18个月随访时进行。通过因子分析减少变量异质性，提取了预调整量表（Premorbid Adjustment Scale, PAS）的社会交往能力（Sociability）和学业表现（Scholastic performance）维度，以及精神病风险综合征结构化访谈（Structured Interview for Psychosis-Risk Syndromes, SIPS）的情感与应激（mood and stress）、阴性（negative）、阳性（positive）和紊乱（disorganised）症状维度。神经认知评估涵盖社会认知（social cognition）、处理速度（processing speed）、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言语学习（verbal learning）、注意力（attention）及全局认知（global）等多个领域。统计分析采用单变量和多变量重复测量一般线性模型（GLMrm）以及路径分析（path analyses），以探讨各预测因子与功能预后之间的直接和间接效应。

研究结果

人口学与临床特征差异

ROP患者与CHR-P患者在多个方面存在显著差异。ROP患者多为男性、年龄较大、工作率较低，神经认知缺陷和SIPS阳性症状更严重，基线及随访时的GAFsd评分也较低。相比之下，CHR-P患者中情感障碍（如抑郁和焦虑）的终身患病率更高，且更常接受抗抑郁药物治疗。

单变量分析显示多项因素与功能预后相关

在整个样本中，女性性别、良好教育和就业状况、童年社会交往能力高、学业表现好、低童年创伤问卷（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 CTQ）评分（特别是情感虐待和忽视）、较多的非精神病性终身诊断、良好的神经认知表现以及较低的SIPS各维度评分，均与较好的功能预后显著相关。在ROP患者中，良好的工作状况、社会交往能力、学业表现、低情感和躯体忽视评分、良好的神经认知表现及低SIPS各维度评分与更好的功能预后相关。而在CHR-P患者中，女性性别、良好工作状况、高社会交往能力、低情感和躯体虐待评分、高社会认知和言语学习能力以及低SIPS（除阳性维度外）评分与良好功能预后相关。药物治疗（如SSRI和奥氮平等效剂量）与功能预后无直接关联，但两者常联合使用。

多变量分析揭示核心预测因子

多变量重复测量模型进一步提炼出影响功能预后的核心因素。在整个样本中，女性性别、良好教育和就业状况、高PAS社会交往能力、较多的非精神病性终身诊断以及良好的言语学习能力与较好的功能预后相关；而高SIPS各维度评分以及随访时的焦虑（T1）、抑郁（T1和T2）和精神病性症状（T2）则预示着较差的功能结局。在ROP患者中，女性性别、良好工作状况和良好的工作记忆与较好功能相关；而高SIPS阴性、紊乱及情感/应激维度评分，以及随访时的焦虑、抑郁（T1）和精神病性症状（T2）与较差功能相关。在CHR-P患者中，女性性别、良好工作状况、高PAS社会交往能力、高社会认知能力以及较多的非精神病性终身诊断与较好功能相关；而随访时的抑郁（T1和T2）和精神病性症状（T1）则与较差功能相关。

路径分析揭示中介效应

路径分析显示，童年学业表现通过神经认知缺陷、基线阴性及紊乱症状以及随访期抑郁和精神病性症状间接影响功能预后。类似地，部分CTQ和神经认知组件也通过SIPS维度和随访症状间接影响功能结局。这表明，童年逆境和神经认知缺陷对功能预后的影响并非直接作用，而是通过加剧临床症状间接实现。

敏感性分析支持长期随访的重要性

限制性分析（仅包含GAFsdT0和T1）表明，在更长随访期（18个月）中，T2抑郁症状在CHR-P患者以及SIPS阴性维度在ROP患者中的作用更为凸显，强调了持续监测和长期干预的必要性。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系统识别了影响早期精神病患者功能预后的多维度因素，并强调了不同患者群体（ROP与CHR-P）间的差异。男性性别、童年逆境、不良社会心理发展、基线神经认知缺陷、较差的就业/教育状况以及随访期情感和精神病性症状均是功能预后的重要预测因子。值得注意的是，情感障碍（特别是抑郁）在CHR-P患者中尤为突出，且其治疗史与较好的功能结局相关，提示已建立的治疗关系可能促进更积极的干预和更好的预后。

针对这些发现，临床干预应注重个性化与整合性。对于男性患者，需特别关注其教育和工作康复需求，结合神经认知干预和支持性就业（如个体化安置与支持，Individual Placement and Support, IPS）以提升功能。童年逆境的影响则需通过创伤聚焦心理治疗早期干预来缓解。神经认知缺陷主要通过临床症状影响功能，因此神经认知增强治疗（如认知矫正）应与心理社会康复措施结合，以维持疗效。情感症状的积极治疗至关重要，尤其是在CHR-P患者中，结合抗抑郁和抗精神病药物可能更有效地改善功能。此外，阳性症状的长期管理和复发预防需依托抗精神病药物、家庭干预及认知行为治疗（Cognitive Behavioural Therapy, CBT）等多模式策略。

本研究的优势在于其多中心设计和前瞻性随访，增强了结果的普适性。然而，较高的脱落率（35%）和缺乏治疗细节的全面评估限制了部分结论的推广。未来研究应进一步探索国家间差异、治疗措施的调节作用以及基本症状（basic symptoms）的影响。

总之，PRONIA研究结果表明，改善早期精神病患者的功能预后需全面考虑性别、童年经历、社会心理发展、神经认知功能、临床症状及就业状况等多因素，并实施个性化、整合性的干预措施，尤其要重视情感障碍的积极治疗和长期症状监测。这些发现为优化早期精神病的临床管理提供了重要循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