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与内疚如何影响道德判断：特质与状态情绪的独立作用及其在司法决策中的意义

本研究探讨了与决策无关的偶然情绪（愤怒与内疚）对道德判断的影响。研究人员通过诱发情绪状态并结合特质情绪测量，分析了个体在司法情境中的归因方式、责任判断及反事实思维等反应。结果显示，特质愤怒更倾向于外部归因和他人责任判定，而状态内疚则增强内部归因和后果严重性评估。该研究深化了对情绪与道德判断之间关系的理解，对司法决策和心理干预具有重要启示。

　　

情绪在日常判断与决策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尤其在道德与司法相关情境中，偶然诱发的情感可能显著影响个体的判断倾向。尽管过去研究多从情绪维度（如效价与唤醒度）切入，但近年学者指出，相同效价的不同离散情绪（如愤怒与内疚）可能引发截然不同的认知与行为反应。然而，目前对于特质情绪（稳定的情感倾向）与状态情绪（即时情感体验）如何共同影响道德判断，尤其是涉及责任归属、意向性判断和反事实思考等复杂认知过程，仍缺乏系统性的探讨。

为此，Federica Alfeo、Antonietta Curci 和 Tiziana Lanciano 在《Scientific Reports》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分析特质与状态水平的愤怒和内疚对道德判断的独立与交互作用。该研究通过情绪诱发实验结合自陈量表，探索这两种情绪在司法类情境中所引发的不同判断模式，为理解情绪与决策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实证依据。

研究人员采用的主要技术方法包括：使用自传体记忆回忆任务进行状态情绪诱发（愤怒、内疚及中性对照），采用State-Trait Anger Expression Inventory (STAXI) 和Test of Self-Conscious Affect (TOSCA-3) 分别测量特质愤怒与特质内疚，并通过一组专门设计的道德判断量表（涵盖归因、责任、意向性、严重性、反事实思维及预期情绪等多个维度）量化参与者的判断反应。实验采用单因素组间设计，共有204名男性参与者被随机分入三种情绪诱发条件中的一种。

研究结果

操纵检验：

通过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确认愤怒组在回忆愤怒事件后愤怒情绪显著上升，内疚组在内疚事件回忆后内疚情绪显著提高，而中性组情绪水平保持在低位，说明情绪诱发操作成功。

状态情绪对判断的影响：

多变量方差分析显示，状态愤怒与状态内疚对大多数道德判断变量主效应不显著，唯一例外是自责任判断：愤怒组比内疚组更倾向于将责任归因于自己。进一步相关分析表明，在愤怒条件下，愤怒强度与可预测性、意向性判断呈正相关，与内部归因和上行反事实思维呈负相关；在内疚条件下，内疚强度与内部归因和后果严重性判断呈正相关。

特质情绪对判断的影响：

相关分析表明，特质愤怒（尤其是愤怒反应与愤怒气质）与外部归因、他人责任、可预测性、意向性判断呈正相关，与反转意愿呈负相关，且预期负面和正面情绪均更强烈。特质内疚则与更高的反转意愿和预期道德情绪显著正相关。

特质与状态情绪的交互效应：

层次回归分析显示，特质情绪是大多数道德判断变量的显著预测因子，而状态情绪的主效应及特质与状态的交互效应均不显著，说明特质情感倾向比短暂情绪状态更具预测力。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系统探讨了愤怒与内疚这两种负面效价却功能迥异的情绪在道德判断中的作用。结果支持特质情绪比状态情绪更具稳定和广泛的预测力：高特质愤怒的个体普遍表现出外部归因、责备他人、高意向性判断和低后悔倾向，而高特质内疚者则更愿意反转决定并预期更强的道德情绪。状态情绪虽在诱发后即时影响部分判断维度（如愤怒增强意向判断、内疚加强严重性评估），但效应较为有限，且未表现出与特质情绪的交互作用。

这一发现对司法与道德心理学具有重要启示：在评估法律责任、判定故意性与可归责性时，决策者的情感特质可能比其临时情绪状态更具影响。未来研究可结合更具生态效度的情境设计、实时决策任务及情绪调节策略的测量，进一步揭示情绪与判断之间的机制。此外，本研究结果也为开发针对高风险决策群体的心理干预提供了理论依据，例如通过认知重评训练降低特质愤怒者的外在归因偏差，或利用反事实思考增强内疚倾向者的责任意识。

该研究不仅深化了我们对情绪与判断之间关系的理解，也为跨学科领域如法律心理学、行为伦理学及情感科学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证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