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动态下的社会性与移动变化：对驯鹿反捕食策略的启示

本刊推荐：为探究捕食风险如何影响猎物的社会行为，研究人员以纽芬兰岛驯鹿为对象，结合GPS追踪与社会网络分析，揭示了其在冬季夜间开放生境中通过增强社会性以应对高风险时空的策略，深化了对反捕食行为机制的理解。

　　

在自然界中，捕食风险如同悬在猎物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深刻影响着动物的行为决策。驯鹿（Rangifer tarandus）作为北半球重要的有蹄类动物，长期面临郊狼（Canis latrans）和黑熊（Ursus americanus）的捕食压力。以往研究多聚焦于空间或时间单一维度的风险规避策略，但风险实则具有复杂的时空动态特征——既随栖息地类型变化（如开阔地带的可见度风险），又因昼夜节律和季节更替而波动（如捕食者的活动高峰）。这种时空交互作用如何塑造猎物的社会行为，成为生态学领域亟待破解的重要科学问题。

为此，由Mary Atkinson领衔的研究团队在《Canadian Journal of Zoology》发表了一项创新性研究，通过整合多源生物遥测数据与社会网络分析技术，系统阐释了驯鹿如何通过调节社会性来应对"高风险时段"与"高风险区域"的协同效应。该研究不仅验证了风险时空耦合假说，更揭示了社会行为作为适应性策略的动态本质。

研究团队主要采用三大技术方法：首先，利用GPS项圈（Lotek Wireless Inc.）获取纽芬兰中部山区和福戈岛两个种群驯鹿的时空位点数据（2016-2019年，2小时间隔），并同步采集捕食者移动数据；其次，基于spatsoc软件包构建 proximity-based（近邻关联）社会网络，以50米/5分钟为关联阈值计算个体社交强度（graph strength）；最后，采用广义可加混合模型（GAMM）分析运动速率节律，并运用线性混合模型与零模型检验验证社会性时空变异显著性。

研究结果

运动节律揭示风险时空异质性

数据分析显示：春季驯鹿运动速率在清晨最低，午间升至平台期并持续至夜间，与黑熊节律相似但和夜行性郊狼显著分离；冬季所有物种运动速率均下降，但驯鹿在日间呈现"低谷-高峰-低谷"波动模式。这种运动异步性表明驯鹿可能通过时间分配策略规避捕食者。

社会网络验证风险交互效应

冬季社会性显著高于春季（P<0.05），且存在显著的生境-时段交互作用（P<0.01）。夜间开阔生境（苔原/裸岩）中社交强度最高，森林生境夜间社会性最低；昼间各生境社会性无差异。零模型检验证实夜间开阔生境的高社会性并非随机现象（P<0.025），支持"风险时空耦合"假说。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首次从时空耦合视角揭示驯鹿反捕食策略的适应性机制：在冬季高风险组合（夜间+开阔生境）中，驯鹿通过增强社会性实现群体警戒（collective vigilance）与风险稀释（dilution effect），平衡觅食收益与捕食代价；而春季则采用空间隔离策略（小型育幼群），反映其对不同风险模式的行为可塑性。

该研究的重大意义在于：首先，突破传统"风险空间静态"认知框架，证实社会行为是时空动态的响应函数；其次，为裂变-融合社会（fission-fusion society）动物提供新的行为生态学解释——社会性调节不仅是资源驱动的，更是风险管理的核心策略；最后，研究方法学创新（社会网络分析+零模型验证）为动物行为研究提供可推广范式。这些发现对濒危物种保护具有实践价值，例如可通过调控生境异质性来促进猎物的自然避害行为。正如作者所言："社会性缓解了高风险时段与高风险地区的协同威胁"，这一结论重新定义了我们对动物适应性行为的认知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