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恐惧的喜悦：焦虑障碍患者暴露后积极情绪与威胁预期及治疗结局的关联性研究

本研究发现，在暴露疗法（CBT）过程中产生的希望与喜悦等积极情绪，不仅与威胁预期违背（expectancy violation）及预期更新（expectancy change）等学习指标显著相关，还能独立预测更好的治疗结局，并部分中介学习机制与疗效的关联，为优化焦虑障碍治疗策略提供了新视角。

　　

Highlight

暴露疗法在焦虑障碍患者中引发中等至较高水平的积极情绪（希望与喜悦）。这些积极情绪与暴露为基础的学习指标显著相关——其中最具预测力的是暴露后调整的威胁预期（adjusted threat expectancy），且在控制基线情感水平后依然成立。积极情绪还能独立预测治疗结局，其预测效力甚至超过预期更新（expectancy change）和预测错误学习率（prediction-error learning rate）等学习指标；同时，它部分中介了学习指标与治疗结局之间的效应。

Positive emotions after exposure

在所有暴露练习（N = 8,256）之后，患者自我报告的希望水平处于中高水平，平均值为 7.80（标准差 = 2.06），中位数为 8（评分范围 0–10，0代表“毫无希望”，10代表“充满希望”）。超过八成（84.9%）的练习评分高于5，超过四分之一（27.2%）的评分达到满分10，表明患者普遍体验到强烈的希望感而非绝望。自我报告的喜悦情绪（N = 8,262）略低，平均值为 7.48（标准差 = 2.17），中位数为 8。同样，81.3% 的评分高于5，22.2% 的评分为满分10。希望与喜悦之间存在强相关（r = 0.73，p < 0.001）。

Discussion

暴露练习后产生的积极情绪或许是衡量暴露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并可能构成治疗改变的内在机制。本研究以接受暴露式认知行为治疗的焦虑患者为样本，探讨了“希望”与“喜悦”这两种积极情绪的作用。我们检验了暴露后积极情绪的出现程度、影响该程度的因素（包括各类基线变量与暴露相关变量），以及这些情绪对治疗结局的预测能力。主要研究结果可归纳如下：

首先，患者在暴露后普遍报告了中高水平的希望与喜悦，且随着暴露练习的重复进行，积极情绪呈轻微上升趋势。这与先前在恐惧消退范式中对“解脱感（relief）”的研究结果一致（Vervliet et al., 2017; Willems & Vervliet, 2021），但我们的发现进一步扩展了这些结果，表明在真实临床环境的标准暴露治疗中，患者不仅体验到解脱，还会产生希望与喜悦等更广泛的积极情绪。

其次，积极情绪与暴露治疗的关键学习指标密切相关。在控制基线抑郁症状与情感（正性与负性）的影响后，暴露后调整的威胁预期是希望与喜悦的最强预测因子。这一发现与理论预期一致，即调整后的威胁预期（反映个体对未来的风险认知）降低，会催生与未来相关的积极情绪（如希望）。此外，预期违背（expectancy violation）与预期更新（expectancy change）也与积极情绪显著相关，尽管效应量较小。这些结果与实验室研究发现一致，即预测错误（prediction error）越大，解脱感等积极情绪就越强（Rosenberg et al., 2024; San Martín et al., 2020）。值得注意的是，预测错误学习率（prediction-error learning rate）仅与喜悦相关，而与希望无关。这可能是因为希望作为一种未来导向的情绪，其产生更依赖于对威胁预期的认知更新（即预期改变），而不是学习率本身。总之，这些结果表明，积极情绪——尤其是希望——部分源于暴露过程中的成功学习经验，可被视为学习机制的“情感标记物（affective marker）”。

第三，也是最具临床意义的发现是：暴露后的积极情绪能够独立预测更好的治疗结局（以焦虑症状减分率为指标），其预测效力甚至超过了预期更新与预测错误学习率等学习指标。此外，中介分析表明，积极情绪部分地中介了学习指标与治疗结局之间的关联。换句话说，成功的学习经验一方面直接带来更好的疗效，另一方面也通过引发积极情绪，进而间接促进症状改善。这一发现支持了积极情绪可能通过独特途径提升治疗结局的假说。例如，根据拓展-构建理论（Broaden-and-Build Theory），积极情绪可拓展个体的认知-行为 repertoire，促进对消退学习的编码、巩固与提取（Fredrickson, 2004）。此外，暴露后的积极情绪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内在奖励，强化患者对恐惧刺激的接近行为（Benito et al., 2024），从而促进长期症状改善。

Conclusion

暴露练习在焦虑障碍的认知行为治疗（CBT）中引发了患者中高水平的积极情绪（希望与喜悦）。这些积极情绪与暴露为基础的学习指标相关，其中最具预测力的是暴露后评估的调整后威胁预期（且在控制基线情感后结论不变）。积极情绪还能独立预测治疗结局，其预测效力高于学习指标（如预期更新和预测错误学习率），并部分中介了学习指标与治疗结局之间的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