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盲视：公民科学如何揭开面纱并驱动行为与政策变革

本刊推荐：为应对塑料污染与公众意识脱节的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关于公民科学项目“The Big Plastic Count”的大规模研究。通过整合塑料计数数据（超16万英国家庭）、态度问卷（N=8130）和请愿签名自然实验，研究发现参与者普遍存在“塑料盲视”（plastic blindness），尤其是网购群体；项目参与显著提升了对循环经济（如 reuse/refill）的支持度，并促进了政策请愿行动。结果表明公民科学不仅能收集数据、改变行为，还可动员政治行动，为全球塑料条约（Global Plastics Treaty）提供公众支持证据。

　　

在全球塑料污染日益严峻的背景下，塑料废弃物已成为“三重地球危机”（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丧失和污染）的核心组成部分，对生态系统、公共健康和环境正义构成严重威胁。尽管消费者普遍声称关注环境并倾向于选择可回收包装，但现实中，软塑料（如零食包装和薄膜盖）却是最常被丢弃且最难回收的物品。这种认知与行为之间的脱节，暴露了公众对自身塑料消费的“盲视”状态。尤其是在线购物的兴起，进一步掩盖了塑料包装的真实数量，使得消费者难以准确感知自身行为的环境影响。为了系统揭示这一问题并探索解决方案，由Kate Whitman、Cressida Bowyer等来自英国朴茨茅斯大学革命塑料研究所（Revolution Plastics Institute）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基于公民科学的大规模研究，成果发表在《Environmental Science》上。

研究人员采用了三种主要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一是利用公民科学项目“The Big Plastic Count”在2022和2024年收集的超过16万英国家庭的塑料废弃物计数数据，通过描述性统计和异常值处理（箱线图法）分析家庭塑料消费类型与数量；二是针对参与者的子样本（N=8130）开展态度问卷调查，使用线性回归模型（在Stata中采用稳健标准误）分析人口学变量与塑料态度、行为变化的关系；三是通过自然实验设计，追踪全球塑料条约政策请愿的签名数据，比较项目参与前后签名量的变化，并分析不同参与组（提交计数数据者与未提交者）的点击和签名行为差异。

研究结果深刻揭示了塑料消费的现状与公民科学干预的效果。

4.1. Plastic use: The Big Plastic Count

数据显示，家庭每周平均丢弃的塑料废弃物中，零食包装是最常见的类型。软塑料（如薄膜盖和包装膜）的丢弃量比硬塑料高出30%，人均每周丢弃13件软塑料和10件硬塑料。这表明尽管消费者偏好“可回收”标签，实际消费却集中在难回收的软塑料上。

4.2. Attitudes towards plastic use

4.2.1. Plastic blindness

45%的参与者表示实际计数高于预期，仅9%低于预期。线性回归表明，计数超过预期显著提升了对塑料污染的担忧（p<0.1），且女性、年轻和非大学学历群体担忧程度更高。在线购物频率与塑料盲视呈正相关（p<0.1），提示电商消费加剧了塑料使用的“不可见性”。

4.2.2. Attitudes towards recyclable, reuse and refill packaging

92%的消费者会寻找可持续包装信息，73%关注“可回收”标记，但实际回收率仅17%。参与者对重复使用（reuse）和 refill 系统表现出高度意愿（平均分4.81/5），尤其是女性、年轻和大学学历群体。便利性、成本和环境信息是比较选择时最重要的因素。

4.2.3. Banning unnecessary single use plastics and reducing plastic production

56%的参与者知晓全球塑料条约（Global Plastics Treaty），超80%支持禁止不必要一次性塑料和削减塑料产量的政策，显示公众对上游干预的强烈期待。

4.3. Petition signatures

自然实验显示，2024年4月（塑料计数结束后）政策请愿签名量较3月增长350%，达24,500份。提交计数数据的参与者点击请愿链接的可能性是未提交者的近10倍（2% vs 0.3%），表明公民科学参与直接促进了政治行动。

在讨论中，作者提出“塑料盲视”（plastic blindness）的概念，认为这是对高塑料消费的一种心理适应和系统性无视。公民科学通过让废弃物可见，打破了这一盲视，激活了“伦理潜在性”（ethical latency）——即个体在集体行动中展现出的意愿与能动性。这不仅促进了个人行为改变（如增加 reuse/refill 使用），还推动了政策支持与政治动员。此外，研究强调软塑料回收标签的误导性（如“可回收”却多数焚烧）加剧了消费者困惑，需通过标准化标签和基础设施改进来解决。

该研究的理论贡献在于将公民科学视为连接个体行为与系统变革的桥梁，首次证实此类项目能同时驱动行为改变和政治参与。政策层面，建议优先推行重复使用系统（尤其在线购物中设为默认选项）、加强回收标签监管，并支持全球塑料条约中的生产限制措施。

尽管存在数据自我选择偏倚和因果推断限制，本研究通过多源数据和大样本分析，为理解与干预塑料消费提供了扎实证据。未来研究可扩展至更多国家、采用纵向设计，并结合质性方法深入探索行为-政策互动的机制。总体而言，这项工作凸显了公民科学在提升公众意识、促进行为转型和推动政策变革方面的多重价值，为全球应对塑料污染提供了重要的实践与理论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