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与乳腺癌预后：台湾地区患者无病生存率的比较分析及其临床意义

本综述系统分析了COVID-19大流行对台湾地区乳腺癌患者无病生存率（DFS）的影响，揭示疫情导致的诊疗延迟显著降低患者3年DFS（p=0.027），尽管总体生存率（OS）未受显著影响，为公共卫生危机期间癌症防控策略提供了关键循证依据。

　　

引言

COVID-19大流行对全球医疗系统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其影响可追溯至雅典瘟疫、安东尼瘟疫和黑死病等历史疫情，共同特征表现为预防性服务可及性降低以及对疾病检测与治疗的持续性影响。在乳腺癌领域，筛查服务的暂停显著延迟了肿瘤的早期发现和治疗启动，这种干预中断可能对无病生存期（Disease-Free Survival, DFS）——这一在死亡率数据尚未成熟前评估治疗效果的关键早期指标——产生重要影响。

台湾地区凭借全民健康覆盖体系和早期疫情防控措施，在疫情初期保持了极低的感染率，展现了医疗系统韧性。然而随着变异株的出现和疫苗接种进度延缓，2022–2023年间疫情剧烈反弹，同时乳腺X线筛查率下降51%–80%，化疗实施率降低，诊疗模式发生重大调整。这些变化可能导致复发诊断的延误，使肿瘤从可治愈的早期阶段进展至不可治愈的晚期阶段，最终影响生存结局。

台湾独特的医疗环境和乳腺癌流行病学特征（2016年发病率达128.2/10万，2018–2022年五年生存率为89%）为研究提供了理想背景。本研究通过比较大流行前（2017、2019年）与流行期间（2020年）的乳腺癌预后指标，旨在填补关于疫情对癌症生存长期影响（三年期）的研究空白。

材料与方法

本研究经高雄荣民总医院伦理审查委员会批准（IRB No. KSVGH20-CT7-26），因回顾性研究特性免除知情同意。研究纳入2017年、2019年及2020年1–7月期间接受超声引导空芯针活检（Core Needle Biopsy, CNB）且病理结果一致的乳腺癌患者，最终纳入362例患者分为三组：2017年非疫情组（n=136）、2019年疫情前组（n=115）和2020年疫情组（n=111）。排除标准包括病历不完整、临床数据缺失及初诊为IV期乳腺癌的患者。

研究采用美国癌症联合委员会（AJCC）第七版分期系统，主要观察终点为三年无病生存率（DFS，定义为从手术至乳腺癌复发或乳腺癌相关死亡的时间）和总生存期（OS，手术至全因死亡时间）。随访方案包括定期临床检查和年度影像学检查，最低随访时间36个月（除非提前发生事件）。统计学分析采用SPSS 22.0软件，连续变量以均值±标准差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t检验或ANOVA，生存分析采用Kaplan-Meier法和log-rank检验，显著性阈值设定为p<0.05。

结果

患者基线特征显示，从2017年至2020年，患者平均年龄从54.6±11.1岁显著增加至58.6±12.7岁（p=0.028），≥60岁患者比例从35.3%上升至46.8%。筛查性乳腺X线使用率从8.8%大幅升至40.5%，而诊断性乳腺X线使用率从91.2%降至59.5%。肿瘤分期分布呈现显著变化（p<0.001）：2019年和2020年以I期为主（分别占42.6%和40.5%），2017年则以II期最常见（34.5%），2020年III期比例升高至15.2%。

生存分析显示，三组患者的3年总生存率（OS）分别为97.7%、94.6%和95.1%，组间无显著差异（p=0.369）。然而无病生存率（DFS）呈现明显变化：2017、2019和2020年组的DFS率分别为96.8%、96.5%和89.4%。Kaplan-Meier分析表明三组间DFS存在显著差异（p=0.040），特别2020年组较2017年组DFS显著缩短（p=0.027）。复发率从2017年的3.1%上升至2020年的7.6%，16例复发患者中14例为浸润性导管癌（IDC），其余为浸润性小叶癌（ILC）和化生性癌。

讨论

本研究揭示了COVID-19大流行对台湾地区乳腺癌患者预后的复杂影响。虽然总生存率在三年随访期内保持稳定，但2020年诊断的患者无病生存率显著降低，表明疫情相关的诊疗延迟可能促进了疾病复发。这一发现与国际研究一致：英国模型预测3个月封锁可能导致25–75%的诊疗积压，增加181–542例癌症相关死亡；巴西研究显示12.4%的癌症患者因COVID-19死亡，其中老年和正在接受治疗者风险最高（OR=2.77）。

疫情对乳腺癌管理的多重影响体现在：乳腺X线检查量减少51–96%，活检量下降17%，早期乳腺癌（0–I期）检出率降低38%。治疗延迟尤其值得关注，研究表明症状出现后3–6个月的治疗延迟会导致5年生存率降低7–12%。此外，患者年龄结构变化（平均年龄增加）和肿瘤生物学特征（如ER、PR、HER2状态）可能交互影响复发风险。

台湾地区在2022年后经历的疫情反弹（周死亡超100例）可能进一步加剧了医疗资源挤兑，但本研究因样本来源单一未能全面捕捉区域差异。其他局限性包括缺乏长期随访数据（超过5年）、治疗细节（化疗、放疗、激素治疗及家庭护理）记录不完整等。这些因素需要在未来多中心、前瞻性研究中进一步验证。

结论

COVID-19大流行对台湾乳腺癌患者的无病生存率产生了显著负面影响，2020年诊断的患者较2017年患者DFS时间显著缩短，尽管总生存率尚未观察到显著差异。这一结果凸显了在公共卫生危机期间维持癌症诊疗连续性的紧迫性，并为未来制定更具韧性的医疗应对策略提供了实证依据。

缩写说明

AJCC：美国癌症联合委员会；BI-RADS：乳腺影像报告和数据系统；CI：置信区间；CNB：空芯针活检；COVID-19：2019冠状病毒病；DFS：无病生存期；ER：雌激素受体；HER2：人表皮生长因子受体2；IDC：浸润性导管癌；ILC：浸润性小叶癌；K-M：Kaplan-Meier；OR：优势比；OS：总生存期；PR：孕激素受体；SD：标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