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监测延长哀伤反应在自然情境下的反应性效应：一项基于经验取样法的随机等待列表对照试验

为探究自我监测延长哀伤反应是否引发反应性效应，研究人员开展随机对照试验，采用经验取样法(ESM)对184名丧亲3-6个月的成年人进行为期2周的密集监测。结果显示ESM未引起群体水平症状变化，但基线延长哀伤障碍(PGD)严重者更易出现个体水平改善，支持ESM作为哀伤监测工具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失去亲人是人类普遍经历的生命事件。大多数丧亲者能够在没有专业支持的情况下将丧失整合到生活中，但约10%因自然原因丧亲者及高达50%因创伤性非自然原因丧亲者会发展出持续严重的哀伤症状，即延长哀伤障碍(Prolonged Grief Disorder, PGD)。这种障碍不仅带来显著痛苦，还会严重影响日常功能，且常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和抑郁症状共现。

哀伤反应存在显著的个体差异和动态波动特性。理论研究和丧亲者自述表明，哀伤如浪潮般起伏不定，具有明显的时间性和情境依赖性。为捕捉这种动态变化，经验取样法(Experience Sampling Methodology, ESM)或生态瞬时评估(Ecological Momentary Assessment, EMA)成为重要工具。ESM通过智能手机应用程序在真实环境和实时状态下多次收集个体的瞬时体验，比每日日记或回顾性问卷更能有效反映日常哀伤体验。

本质上，ESM是一种自我监测工具，不同于旨在诱发改变的生态瞬时干预(Ecological Momentary Interventions, EMIs)。理论上ESM不应改变所观察的体验，但实施过程中可能无意间引发反应性效应——即因监测过程提高的自我意识或注意力导致个体行为、心理状态或调查反应的系统性变化。现有研究对ESM反应性效应的结果不一，且哀伤研究领域缺乏严格控制的研究来验证这些效应。

为此，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RCT)，旨在检验自我监测延长哀伤反应是否会产生反应性效应。研究招募了184名丧亲3-6个月的成年人，随机分配到ESM组(n=90)或等待列表控制组(n=94)。ESM组在两周内每天5次通过智能手机应用程序报告哀伤反应，控制组则等待相同时间。主要评估指标包括基于DSM-5-TR标准的早期PGD严重程度、PTSD症状和抑郁症状，分别在基线、后测(ESM组)或等待后(控制组)进行评估。

研究采用协方差分析(ANCOVA)比较组间差异，计算可靠变化指数(Reliable Change Index, RCI)评估个体水平临床相关变化，并通过逻辑回归模型探索与临床变化相关的因素。此外，还通过研究参与反应问卷(Reactions to Research Participation Questionnaire, RRPQ)评估参与者对监测经历的接受度。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使用创伤性哀伤清单临床访谈版(TGI-CA)评估早期PGD症状；2)采用PTSD检查表(PCL-5)和患者健康问卷(PHQ-9)分别评估PTSD和抑郁症状；3)通过自我反思和洞察力量表(SRIS)测量自我洞察力；4)利用Ethica(现Avicenna)智能手机应用程序进行经验取样，每天5次半随机提示；5)对184名通过在线自测工具招募的丧亲者进行随机分配。

3.1. 样本特征和初步分析

样本平均年龄55岁，主要为女性(82.6%)和高学历者(62.3%具大学学历)。多数失去配偶(47.8%)或父母(33.2%)，死因主要为躯体疾病(77.7%)。基线时，38%的参与者达到早期PGD临床临界值，20%符合PTSD标准，53%符合抑郁标准。两组在人口学、丧失相关特征和基线症状水平上无显著差异。

3.2. ESM组与等待列表组在早期PGD、PTSD和抑郁严重程度上的差异(目标1)

意向治疗分析显示，在控制基线症状水平后，两组在早期PGD、PTSD和抑郁症状严重程度上无显著差异。完成者分析结果与此一致，表明自我监测未引起群体水平的症状变化。

3.3. 从T1(干预前/等待前)到后ESM(T2)或等待后(T1b)早期PGD、PTSD和抑郁严重程度的临床相关变化(目标2)

个体水平分析表明，大多数参与者未经历临床相关变化：ESM组79%的参与者在PGD症状上无变化，等待组为84%；PTSD症状无变化比例分别为90%和91%；抑郁症状无变化比例均为94%。两组在改善率上无显著差异。

3.4. 预测ESM前后临床相关变化的可能相关因素(目标3)

合并数据分析发现，基线PGD严重程度是临床显著改善的唯一显著预测因子(B=0.092, p=0.017)，基线PGD得分越高，越可能出现改善。其他因素如人口学特征、完成ESM测量数量、当前哀伤支持等均无显著预测作用。

3.5. 监测日常延长哀伤体验的接受度(目标4)

参与者对参与ESM的个人益处评价中性(平均分3.43)，情绪反应较低(平均分2.46)，表明他们认为参与既无特别益处也不会造成情绪困扰。

研究结果表明，在群体水平上，使用ESM自我监测延长哀伤反应未引起早期PGD、PTSD和抑郁症状严重程度的显著变化，表明ESM作为评估工具不会导致反应性效应。个体水平分析显示，大多数参与者未经历临床相关变化，但基线PGD症状较重者更可能出现症状改善。这些发现支持ESM作为监测日常哀伤体验的有效方法，且具有良好接受度。

研究意义在于首次通过随机对照设计验证了ESM在哀伤研究中的安全性，缓解了人们对反复评估可能加剧症状的担忧。结果提示ESM可作为哀伤研究的有效工具，并可能为基线症状较重的丧亲者提供自我管理益处。未来研究可延长监测时间，并比较ESM与主动干预的效果，进一步探索ESM在哀伤护理中的应用潜力。

该研究发表在《Internet Interventions》期刊，为数字化心理健康评估工具的应用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推动了哀伤研究领域方法学的创新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