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的时空演变格局与政策溢出效应研究

本综述基于2010-2022年中国31省面板数据，采用空间计量模型与收敛性检验，系统分析了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的时空演变规律。研究发现其呈现"波动上升且区域分化加剧"特征，经历稳步改善(2010-2015)、快速增长(2016-2019)和稳定发展(2020-2022)三阶段，具有显著的"东高西低、南强北弱"空间分布模式（全局Moran's I=0.347）。政府财政投入总效应达0.401（含0.089空间溢出效应），验证了政策学习、人才流动和技术扩散三大传导机制，为建立适应性财务保障机制提供了科学依据。

　　

引言

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概念自1990年代以来经历了显著演变，从简单的预算平衡衡量转变为包含偿付能力、盈利能力、运营效率和发展能力的综合多维框架。在全球人口老龄化、流行病学转型和医疗技术进步背景下，实现财务可持续性与公共卫生目标之间的平衡已成为世界各国关注的焦点。现有研究存在三个相互关联但不完整的探究方向：国际学术研究主要集中于财务指标构建、政策效果评估和比较分析；中国国内研究强调单时间点的横断面分析或特定地区的案例研究，但缺乏空间计量方法的系统整合；政策评估研究在不同制度背景下对改革有效性的证据不一。

理论框架

本研究整合资源基础理论、空间经济理论和新制度经济学来理解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的时空演变。基于这些理论基础，分析框架由几个关键理论预期指导：空间相互依赖预期表明由于溢出效应、政策扩散和共享制度环境，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应呈现空间聚类模式；时间演变预期表明医疗改革将产生时间滞后效应和路径依赖发展轨迹；政策传导预期表明政策有效性在不同制度背景下会有所不同，产生直接效应和间接溢出效应；区域异质性预期表明财务可持续性存在持续的区域差异，发达地区作为创新中心，通过各种传导机制逐渐将最佳实践扩散到外围地区。

材料与方法

研究设计采用基于31个省份的平衡面板数据设计，时间跨度为2010-2022年。数据收集遵循多源验证原则，主要依靠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全国医疗卫生机构调查、财政部政府财务报告和国家统计局官方统计数据。财务可持续性测量框架包含四个核心维度：偿付能力维度通过资产负债率、流动比率和现金比率指标衡量医院的债务偿还能力和短期财务安全；盈利能力维度选择医疗收支盈余率、总资产回报率和净利润率作为核心指标；运营效率维度包括病床周转率、平均住院天数和人均门诊量指标；发展能力维度通过固定资产增长率、业务收入增长率和技改设备更新率评估医院的可持续发展潜力。

解释变量和控制因素包括政策因素（医疗改革政策强度、医疗保险覆盖率和DRG实施状况）、经济因素（人均GDP、财政医疗支出比例和城镇化率）、人口因素（老龄化程度、人口密度和疾病负担指数）以及医疗供需因素（医疗资源配置、医疗需求强度和竞争环境）。分析方法采用多级分析策略，系统运用时间序列分析、空间分析方法、时空交互分析和计量经济模型。

结果

样本特征显示综合财务可持续性指数均值为0.542，标准差为0.186，表现出明显的区域分化特征。东部地区平均指数最高（0.691），中部地区次之（0.584），西部地区最低（0.448）。时间演变模式显示综合财务可持续性指数呈现波动上升趋势，从2010年的0.485增长到2022年的0.627，年均增长率为2.1%。演变轨迹呈现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可分为三个阶段：稳步改善期（2010-2015年）、快速增长期（2016-2019年）和稳定发展期（2020-2022年）。

空间分布模式显示中国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呈现显著的"东高西低、南强北弱"空间分布格局。全局Moran's I指数为0.347，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财务可持续性具有显著的正空间自相关特征。LISA聚类分析识别出四种典型的空间相关模式：高-高聚类型包括9个省份，主要集中于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地区；低-低聚类型包括14个省份，主要分布在西部地区。

时空交互与收敛分析显示省际财务可持续性差异在研究期间呈现先缩小后扩大的V型演变轨迹，标准差从2010年的0.186下降到2016年的0.142，然后上升到2022年的0.167。绝对β收敛分析显示财务可持续性存在显著收敛趋势，收敛系数为0.028，年收敛速度约为1.8%。俱乐部收敛识别结果显示31个省份可分为三个收敛俱乐部：高水平俱乐部包括9个东部省份，收敛目标值为0.712；中水平俱乐部包括10个中部省份，收敛目标值为0.589；低水平俱乐部包括12个西部省份，收敛目标值为0.443。

决定因素与驱动机制显示空间杜宾模型（SDM）具有最优拟合效果。政府财政医疗支出比例的直接效应为0.312，间接效应为0.089，总效应达到0.401，表明财政投入不仅直接促进当地财务可持续性改善，还通过空间溢出效应推动邻近区域发展。医疗保险覆盖率、人均GDP和城镇化率同样表现出显著的正向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

讨论

主要发现与理论意义表明中国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呈现"波动上升且区域分化加剧"的时空演变特征，验证了医疗改革的阶段性特征论点。空间上呈现显著的"东高西低、南强北弱"分布模式，政府财政投资总效应达到0.401，其中间接效应占22.2%，反映出明显的正空间外部性。

政策启示要求中央层面政策应建立考虑空间乘数效应的转移支付机制，基于政府财政投入产生总效应0.401且22.2%归因于空间溢出效应的研究发现，向与落后地区连接度高的省份分配额外资金。考虑到已识别的2-3年政策滞后效应，中央政策应实施考虑时间调整期的分级实施计划。收敛分析揭示的三个不同俱乐部表明需要差异化的财政支持公式：高水平东部省份（收敛目标0.712）应获得创新和效率激励，中水平中部省份（目标0.589）需要有针对性的过渡支持，低水平西部省份（目标0.443）需要大量的基础能力建设投资。

研究局限性与未来方向包括省级汇总数据可能掩盖内部异质性；某些质量指标和患者满意度数据难以获取；因果识别策略需要进一步改进。省级层面的聚合可能掩盖重要的内部异质性，这对财务可持续性模式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未来研究应侧重于：微观层面医院财务行为机制研究；财务可持续性与医疗质量之间权衡的定量分析；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在财务管理中应用效果的评估；新兴政策的长期影响跟踪。

结论

中国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在2010-2022年间呈现"波动上升且区域分化加剧"的时空演变特征。时间上经历了三个阶段：稳步改善期（2010-2015年）、快速增长期（2016-2019年）和稳定发展期（2020-2022年）。σ收敛检验显示V型演变轨迹，标准差从2010年的0.186下降到2016年的0.142，然后上升到2022年的0.167。β收敛分析证实年收敛速度为1.8%，政策冲击效应具有2-3年滞后期。空间上呈现显著的"东高西低、南强北弱"分布模式，全局Moran's I指数为0.347。俱乐部收敛分析识别出高、中、低水平收敛俱乐部，分别包括9、10和12个省份。

驱动机制分析表明政府财政投入、医疗保险体系完善和区域经济发展是关键因素，政府财政支出总效应达到0.401，其中间接效应0.089反映了显著的空间溢出。空间扩散主要通过三种机制实现：政策学习、人才流动和技术扩散，相邻省份政策采纳相关系数达到0.367。

本研究通过提供一个新的时空分析框架来理解发展中国家公立医院财务可持续性演变模式，丰富了公共卫生经济学理论，特别是在医疗研究中推进了空间计量经济应用。政策启示要求全面考虑效率与公平、中央与地方治理、短期调整与长期可持续性之间的关系，从而建立适应性的财务保障机制。本研究为理解具有显著区域差异的大型发展中国家的医疗融资动态提供了一个可复制的分析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