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护士报警疲劳的机制、影响因素及应对策略：一项基于认知负荷与工作需求-资源模型的质性研究

本综述基于认知负荷理论和工作需求-资源模型，通过质性研究方法深入探讨ICU护士报警疲劳的形成机制，揭示其动态演变过程涉及认知储备不足、认知负荷平衡与认知超载三种状态，并系统识别高风险需求因素（高频警报、误报警、多任务处理等）与多层级资源支持（团队协作、管理重视、心理适应等），为从组织、团队及个人层面制定针对性干预策略提供重要理论依据。

　　

1 引言

报警疲劳是指临床医护人员对医疗设备警报响应时间延长和响应率下降的现象，在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研究表明超过60%的警报未得到及时响应，85%的护士表示应对警报时感到不堪重负。报警疲劳与ICU护理质量下降及医疗差错增加显著相关，据美国医疗机构评审联合委员会报告，2009年至2012年间共发生98起警报相关患者伤害事件，包括80例死亡。美国国家患者安全目标连续12年（2014-2025年）将报警疲劳列为重点问题，强调需要"减少与临床警报系统相关的患者伤害"。技术进步推动临床实践发展，但也不可避免地为重症监护环境带来更多警报。COVID-19大流行进一步加剧了ICU护士的报警疲劳问题，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强调世界必将面临"下一次大流行"，因此解决报警疲劳对于确保患者安全、促进护士福祉、实施创新技术和应对未来公共卫生挑战至关重要。

2 方法

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基于认知负荷理论和工作需求-资源模型构建理论框架。通过目的性和滚雪球抽样招募来自中国西南地区三家三级教学医院的27名ICU护士。采用半结构化访谈收集数据，并使用归纳内容分析法对访谈记录进行分析。研究方案获得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批准号：20242621），所有参与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3 结果

3.1 报警疲劳的机制

访谈结果表明，报警疲劳通过三种状态发展：认知储备不足、认知负荷平衡和认知超载。

3.1.1 认知储备不足

新进入ICU的护士常出现不恰当的警报感知，表现为两种极端：一是缺乏优先级区分能力，导致警报不敏感甚至"无意性耳聋"；二是将所有警报视为同等紧急，导致"警报过度反应"。由于经验和专业知识不足，早期阶段护士难以快速准确识别警报来源，表现出困惑和不确定。当挑战超过认知储备时，护士会经历显著的情绪和心理负担，表现为紧张、恐惧和焦虑，这种压力甚至延伸到下班后，出现警报幻听、相关梦境和睡眠质量下降。

3.1.2 认知负荷平衡

随着经验积累，护士对警报的敏感性提高，准确识别能力显著增强。能够快速整合音调、颜色和患者临床状态等信息确定警报来源和紧急程度，无需逐个检查设备。警报管理逐渐从机械反应转变为更具预见性和周到的响应，能够快速分析警报信息，考虑患者病情，做出冷静判断，灵活协调其他护理任务与警报处理。基于有效的警报响应技能，护士逐渐将警报管理内化为常规护理部分，情绪紧张和焦虑显著减少，能够更冷静、高效地应对复杂警报情况。

3.1.3 认知超载

在长时间高频率警报环境中，护士逐渐产生适应不良反应，警报感知阈值增加，导致报警疲劳。可能出现选择性忽略低优先级警报、基于习惯思维的简化判断、绕过标准步骤的缩短程序，甚至有意禁用警报。虽然这些行动可以节省体力和认知努力，但可能带来延迟或不适当的响应，危及患者安全和护理质量。在警报管理过程中，护士的体力、认知和情绪资源持续消耗，导致两种典型情绪反应：一组变得易怒和不耐烦；另一组逐渐进入情绪麻木状态，对警报反应迟钝甚至采取被动应对态度。认知衰竭还伴随头痛、睡眠障碍甚至依赖安眠药等身心症状。

3.2 报警疲劳的影响因素

基于开放式编码，应用认知负荷理论和工作需求-资源模型构建影响报警疲劳的因素结构。这些因素分为两个领域：增加护士认知负荷的高强度需求，以及在警报管理中提供支持的多层级资源。

3.2.1 高强度警报响应需求

高警报频率被认为是报警疲劳的直接原因，ICU每床每日警报负荷平均达152.5±42.2次。持续性误报警导致"狼来了"效应，使护士开始忽视警报。多任务处理显著影响报警疲劳，频繁警报增加与其他护理职责的冲突，提升认知负荷。夜班期间护士更感疲劳和困倦，警报管理效率下降，夜间警报声被认为更加刺耳，容易引发易怒情绪。工作-家庭冲突也影响警报管理能力，当家庭成员生病或出现紧急情况时，注意力常转向家庭事务。

3.2.2 多层级警报响应资源

有效的支持资源包括有效的团队协作、管理重视、全面理论培训、强心理适应能力、高度责任感和丰富工作经验。团队协作可显著帮助分担护士工作量，缓解高强度工作需求带来的压力。管理重视鼓励及时响应警报，维护高质量警报管理。培训帮助护士更好地理解和操作医疗设备，增强认知储备。心理适应能力在面对持续警报时至关重要，强责任感驱动护士及时响应警报，确保患者安全。丰富工作经验使护士能更快识别警报问题并采取有效措施。

不充分的支持资源包括缺乏实践培训、无正式规程、设备老旧故障、布局拥挤嘈杂、情绪化人格特质、睡眠不足或质量差以及健康状况欠佳。缺乏实践培训阻碍理论知识向警报处理场景的有效转移。正式规程缺失增加不确定性和决策负担。设备和环境条件直接影响外部认知负荷，老旧故障设备、有限工作空间和高噪音水平增加认知努力。情绪化人格特质使护士感知警报压力更大，导致更大情绪波动。睡眠质量和总体健康是报警疲劳的关键生理因素，身体状况不佳时表现出较低动机和较慢认知处理。

4 讨论

4.1 认知负荷作为报警疲劳的机制

报警疲劳取决于护士的认知负荷状态，根据可用认知资源与任务需求的动态匹配，可分为三种阶段。每个阶段以三个相互关联的维度为特征：警报感知、警报响应以及情绪和心理反应。认知储备是指长期记忆中存储的相关知识，是护士执行警报相关任务的基础资源。认知超载是报警疲劳的关键触发因素，当警报响应需求超过护士工作记忆容量时，信息元素在处理过程中丢失，其含义以及与其他数据的关系无法充分解释，导致警报感知受损和判断简化。

4.2 报警疲劳的影响因素

报警疲劳既具有慢性和累积性，又由多种因素的相互作用动态塑造。护士是否从最初的认知储备不足状态过渡到平衡或超载的认知状态，取决于警报响应需求的强度和支持性资源的可用性。

警报响应需求是认知负荷的来源。高频率警报是认知负荷的主要来源，每次警报响起，护士必须快速转移注意力、优先处理任务并重新分配有限的工作记忆资源。重复误报警和其他非警报护理任务增加了护士工作记忆中相互作用的元素数量，增加了警报管理的外部负荷。夜班环境虽然减少了外部噪音相关负荷，但护士对警报声更敏感，反应时间更慢，护理实践规范性降低。工作-家庭冲突也 contributes to 护士的外部负荷，损害注意力控制并 disrupts 工作记忆资源分配。

警报响应资源有助于减少护士在警报任务中面临的内在和外部负荷，同时增加相关负荷，因此在缓解报警疲劳中发挥关键作用。支持性工作资源主要包括有效的团队协作、管理对警报问题的重视和全面理论培训。支持性个人资源主要包括护士的强心理适应能力、高度责任感和丰富工作经验。不充分的资源包括缺乏实践培训、无正式规程、设备老旧故障、布局拥挤嘈杂、情绪化人格特质、睡眠不足或质量差以及健康状况欠佳。

4.3 报警疲劳的管理策略

预防和缓解报警疲劳不仅对护士福祉至关重要，也对确保护理质量和患者安全必不可少。基于访谈结果，有效策略应针对两个关键领域：减少警报响应需求和增强警报响应资源，从而缓解护士的认知负荷。

在组织层面，鼓励医疗机构实施基于系统的智能干预措施，如警报集成、过滤、动态阈值设置和多感官警报传递，以提高警报准确性并减少总体频率。必须优先考虑合理的排班安排并确保充足的休息时间，因为休息期有助于工作记忆资源的恢复。建立灵活的备用人员配置系统以适应护士因病或工作-家庭冲突请假，对于促进支持性工作环境至关重要。

护理管理者应通过建立明确规程和提供明确指导来重视警报响应，帮助护士将应对策略巩固到长期记忆图式中，从而提高依从性和警报处理效率。部门定期培训应系统严格地进行，结合理论指导和实践练习，建立护士的认知储备，减少对经验的依赖。培训计划还必须包括放松技巧，以增强护士在高工作量下的心理韧性。此外，设备的日常维护和升级以及环境布局优化（如降噪）对于减少外部认知负荷和提高警报响应及时性至关重要。

在团队层面，培养责任感和专业精神文化可以逐渐加强护士的职业认同感和责任感。增强团队协作和支持有助于更均匀地分配护士的认知负荷，缓解高强度警报需求带来的压力。此外，对于情绪脆弱的护士，团队成员的及时关怀和支持对于帮助他们有效应对警报任务和减少情绪衰竭至关重要。

在个人层面，护士应认识到及时响应警报的重要性，培养强烈的责任感，在工作中保持冷静沉着态度。鼓励拥抱终身学习，积极建立认知储备，不断扩展专业知识和临床经验，以提高警报管理效率和适应性。当经历情绪压力或身体不适时，寻求及时支持有助于预防报警疲劳和相关风险。在日常生活中，采取健康生活方式——如在休息期间进行简短体育锻炼——可能改善身体素质和睡眠质量，减少疲劳和压力，支持工作记忆资源的恢复。

5 结论

报警疲劳与ICU护士经历的认知负荷密切相关，认知负荷是其发展的潜在机制。这种认知负荷是警报响应需求与可用资源之间动态平衡的结果。当资源不足以满足高需求的警报响应时，护士经历认知超载，直接导致报警疲劳。解决报警疲劳需要通过组织、团队和个人层面的协调行动，减少警报相关需求并增强支持性资源。每个ICU单元应根据其具体背景制定针对性措施，以改善护士福祉、确保患者安全并提高重症护理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