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暴力后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恢复机制：父母压力与情绪安全感的作用

本研究针对家庭暴力后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PTS）的恢复机制展开深入探讨。通过分析562个接受儿童保护服务（CPS）转介的家庭的纵向数据，研究人员发现儿童自我报告的家庭暴力减少可预测其PTS症状的降低，但父母压力、父母PTS和情绪安全感并未起到中介作用。研究结果强调了减少家庭暴力对儿童康复的重要性，并为干预策略提供了关键方向。

　　

在全球范围内，家庭暴力是一个严峻的公共卫生问题，据统计，每六个人中就有一人在童年时期经历过家庭暴力（Whitten et al., 2024）。家庭暴力不仅包括儿童虐待，还包括亲密伴侣间的暴力以及忽视行为（Warren et al., 2024）。这些经历对儿童的发育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尤其是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PTS）症状密切相关（Artz et al., 2014）。尽管许多儿童在暴力停止后功能有所改善，但恢复的具体路径仍不明确。先前的研究表明，家庭暴力的持续暴露会纵向增加儿童的PTS症状（Galano et al., 2021），但在荷兰，有48%的儿童在遭受虐待的同时，还经历了其他形式的家庭暴力，如亲密伴侣暴力（Alink et al., 2018）。儿童保护服务（CPS）的介入旨在停止暴力并支持家庭成员从累积影响中恢复，但如何促进儿童的恢复，尤其是PTS症状的减轻，仍是一个待解的问题。

为了深入理解这一过程，Valerie Fictorie及其同事在《Development and Psychopathology》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探讨了家庭暴力变化与儿童PTS症状之间的关系，以及父母压力、父母PTS和儿童情绪安全感在其中的中介作用。研究基于情绪安全感理论（Emotional Security Theory, EST），该理论由Davies和Cummings于1998年提出，描述了儿童如何适应家庭系统完整性受威胁的信号，通过行为回避或认知调整来恢复安全感。然而，EST最初是针对亲密伴侣暴力开发的，是否适用于更广泛的家庭暴力（包括儿童虐待）以及能否解释恢复过程，尚不清楚。

本研究采用纵向设计，利用了荷兰Verwey-Jonker研究所的队列研究数据，聚焦于562名8至18岁儿童及其父母，这些家庭均因家庭暴力信号被转介至CPS。数据收集在三个时间点进行：基线（转介后不久）、一年后和一年半后。通过多信息报告（儿童和父母）和高级统计模型，研究人员旨在揭示家庭暴力减少如何影响儿童PTS症状的恢复，并检验父母压力、父母PTS和情绪安全感的中介作用。

研究团队采用了多种关键方法和技术。首先，通过问卷收集数据，包括儿童自我报告的创伤症状检查表（TSCC）测量PTS症状，父母使用修订冲突策略量表（CTS2）和亲子冲突策略量表（CTSPC）报告家庭暴力，以及父母压力指数（NOSI-K）和父母创伤症状清单（TSI）。儿童情绪安全感通过亲密子系统安全感量表（SIS）评估。统计分析使用随机截距交叉滞后面板模型（RI-CLPM）在R的lavaan包中实现，以区分家庭间和家庭内变化，并控制时间不变混淆因素。样本包括CPS转介的家庭，通过家庭访问收集数据，并使用多重插补处理缺失数据，确保结果的稳健性。

研究结果通过多个部分呈现。首先，描述性分析显示，所有变量（家庭暴力、儿童PTS、父母压力、父母PTS和情绪安全感）在三个时间点上平均有所下降，尤其是在第一年内。可靠变化指数（RCI）分析表明，父母报告的家庭压力和家庭暴力有显著可靠减少，但儿童PTS和情绪安全感的变化不显著。

在家庭暴力与儿童PTS的家族内关联中，儿童自我报告的家庭暴力减少预测了后续儿童PTS症状的降低（β = 0.43, p = 0.001），但父母报告的家庭暴力变化与儿童PTS无显著关联。这表明儿童对暴力的感知直接影响其恢复过程。

父母压力在家族内关联中的作用分析显示，父母压力减少预测了父母报告的家庭暴力减少（β = 0.24, p = 0.046），但并未中介家庭暴力与儿童PTS的关系。这意味着降低父母压力可能有助于恢复家庭安全，但不直接促进儿童PTS的改善。

父母PTS在家族内关联中的作用类似，父母PTS的变化与家庭暴力或儿童PTS无显著交叉滞后路径，表明它也不是中介因素。尽管父母PTS症状在临床范围内有所减少（从15%降至3%），但它不影响儿童的恢复过程。

情绪安全感在家族内关联中同样未显示中介作用，家族内变化在情绪安全感和儿童PTS之间无显著预测关系。这表明，尽管情绪安全感理论在解释问题发展时有价值，但在恢复过程中可能不适用。

研究结论强调，儿童自我报告的家庭暴力减少是预测PTS症状恢复的关键因素，但父母压力、父母PTS和情绪安全感并未起到中介作用。然而，父母压力的减少与家庭暴力的减少相关，提示干预措施聚焦于降低父母压力可能间接促进家庭安全。这些发现对临床实践具有重要意义，突出了在CPS介入中优先减少家庭暴力的必要性，并为未来研究指明了方向，例如探索其他机制如亲子关系或神经生物因素。总之，这项研究为理解家庭暴力后儿童的恢复路径提供了实证基础，有助于开发更有效的预防和干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