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社交参与、社交媒体使用与抑郁症状的双向关系：一项全国性纵向研究揭示数字时代心理健康新机制

本研究针对数字化时代老年人心理健康与数字鸿沟问题，通过全国性纵向数据揭示社交参与频率、社交媒体使用能力与抑郁症状间的双向作用机制。研究人员采用交叉滞后模型发现：社交媒体使用能力与社交参与频率存在双向预测关系，与抑郁症状亦存在双向影响；社交媒体使用能力在社交参与频率与抑郁症状间起完全中介作用。结果表明持续社交参与可通过提升数字技能缓解抑郁，为促进积极老龄化提供实证依据，对制定心理健康干预策略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在全球人口老龄化加速的背景下，心理健康问题已成为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的关键因素。据估算，2015年至2050年间全球老年人口比例将从12%攀升至22%，而荟萃分析显示约28.4%的老年人存在抑郁症状。抑郁不仅增加自杀风险，还加重疾病负担，约三分之一患者对传统抗抑郁治疗反应不佳。随着数字化进程的推进，老年群体面临新的挑战——数字鸿沟问题日益凸显，如何通过数字技术促进社会参与并改善心理健康，成为当前研究的重要课题。

在此背景下，郑驰晨教授团队在《BMC Public Health》发表了一项突破性研究，通过全国性纵向数据揭示了社交参与、社交媒体使用与抑郁症状之间复杂的双向作用机制。该研究不仅为理解数字时代老年人心理健康提供了新视角，更为制定有效的干预策略提供了科学依据。

研究人员采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2018年和2020年两期数据，对4928名60岁及以上老年人进行追踪分析。研究运用心理测量学量表和先进的统计模型，主要关键技术方法包括：使用10项流调中心抑郁量表（CESD-10）评估抑郁症状，采用8类社交活动问卷测量社交参与频率，以微信使用为指标评估社交媒体使用能力，并建立交叉滞后模型（cross-lagged model）分析变量间的双向因果关系，同时通过Bootstrap法检验中介效应，控制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居住地等混杂变量。

社交参与与抑郁症状的纵向关系

研究发现，虽然横断面分析显示社交参与频率与抑郁症状呈负相关，但纵向分析表明，2018年的社交参与频率并不能预测2020年的抑郁症状水平（β=-0.017, P=0.181）。这一结果与假设H1a不符，可能源于COVID-19疫情期间社交模式的变化。相反，2018年的抑郁症状能显著负向预测2020年的社交参与频率（β=-0.032, P=0.026），支持假设H1b，表明抑郁症状会导致社会退缩行为。

社交媒体使用与抑郁症状的双向作用

研究证实了社交媒体使用能力与抑郁症状间的双向预测关系。2018年社交媒体使用能力显著负向预测2020年抑郁症状（β=-0.036, P=0.016），支持假设H2a，表明熟练使用社交媒体有助于缓解负面情绪。同时，2018年抑郁症状也负向预测2020年社交媒体使用能力（β=-0.025, P=0.040），验证假设H2b，反映抑郁个体可能因缺乏信心而回避数字技术。

社交参与与社交媒体使用的相互作用

研究发现社交参与频率与社交媒体使用能力存在显著双向促进作用。2018年社交参与频率正向预测2020年社交媒体使用能力（β=0.068, P<0.001），2018年社交媒体使用能力也正向预测2020年社交参与频率（β=0.049, P<0.001），假设H3a和H3b均得到验证。这表明线下社交活动为老年人提供学习数字技术的渠道，而线上社交又能促进线下参与，形成良性循环。

社交媒体使用的中介效应

中介分析显示，社交媒体使用能力在社交参与频率与抑郁症状间起完全中介作用。社交参与频率通过提升社交媒体使用能力（β_a=0.127）间接降低抑郁症状（β_b=-0.062），间接效应显著（B_ab=-0.008, P<0.001），而直接效应不显著（β_c=-0.015, P=0.220）。假设H4得到支持，表明社交媒体使用是社交参与影响心理健康的关键机制。

研究结论强调，社交参与、社交媒体使用和抑郁症状之间存在复杂的双向关系。持续的社会参与可能增强老年人的社交媒体使用能力并缓解抑郁症状，而社交媒体使用又能抵消因年龄增长带来的社交参与减少和抑郁情绪增加。这种相互作用机制为通过数字技术促进社会整合和缓解负面情绪提供了新思路。

讨论部分指出，本研究首次在全国范围内验证了社交媒体使用在老年社交参与与心理健康间的中介作用，为活动理论（Activity Theory）在数字时代的应用提供实证支持。研究发现强调，维持持续稳定的社交参与而非 sporadic participation对预防抑郁至关重要。在COVID-19等特殊时期，数字技术和社交媒体能够弥补物理隔离造成的社会距离，帮助老年人保持社会联系。

该研究的实践意义在于：为促进老年人心理健康，应鼓励持续社会参与、提供社交媒体使用指导、开展定期心理筛查和实施综合干预，建立"高社交参与频率-高社交媒体使用能力-低抑郁症状-高社交参与频率"的良性循环。政策制定者可通过社区数字素养培训项目、代际技术互助计划等举措，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实现积极老龄化。

研究局限性包括仅使用两期数据、自报告数据可能存在回忆偏倚，以及未考虑社交媒体使用频率和强度等因素。未来研究可采用三期及以上数据、结合客观测量指标，深入探索不同使用模式对心理健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