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性别规范、人权以及年轻跨性别女性感染艾滋病毒的风险：基于她们成长轨迹的分析

《Global Public Health》：Cisnormativity, human rights and vulnerability of young transgender women to HIV: An analysis based on their youth trajectories

本研究通过访谈和焦点小组，分析巴西圣保罗年轻跨性别女性（YTW）的HIV脆弱性。发现性别过渡导致家庭、学校、工作等多维度权利侵犯，加剧HIV暴露风险。家庭排斥（如暴力、驱逐）与教育中断形成恶性循环，促发性剥削和低PrEP使用率。但朋友和伴侣支持可缓冲部分伤害，专业医疗系统提供有限保护。研究强调需通过交叉性视角整合生物医学预防与社会权利保障，应对YTW的结构性不平等问题。

　　在巴西，年轻跨性别女性（YTW）在艾滋病（HIV）传播中承受着不成比例的负担，即便在生物医学预防技术不断进步的背景下，这一问题依然存在。本研究通过交叉性视角探讨了跨性别女性在生活不同领域中所遭遇的权利侵害如何加剧其对HIV的易感性。研究对象是参与HIV暴露前预防（PrEP）队列的YTW，共进行了13次深入访谈和一次小组访谈。通过主题分析的方法，研究聚焦于六个维度：家庭、教育、浪漫和性关系、友谊、工作以及健康。研究结果表明，性别过渡对YTW的生活各个层面产生了深远影响，其中家庭和学校环境中的权利侵害尤为突出，而支持性的友谊和浪漫关系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些侵害。

跨性别女性在巴西面临的社会挑战往往与结构性不平等密切相关。例如，跨性别女性的HIV感染风险远高于普通人群，全球数据显示其感染风险是15岁以上人群的66倍（Stutterheim等，2021）。在巴西的几个主要城市，如里约热内卢、圣保罗和萨尔瓦多，跨性别女性的HIV感染率分别为31.2%、26%和24.3%，这些数据甚至超过了全球范围内跨性别女性的平均感染率（19.9%）。同时，巴西普通人群的HIV感染率仅为0.6%。这一显著的差异反映了跨性别女性在社会中所处的特殊处境，尤其是在教育、就业、家庭关系和医疗保障等方面所遭遇的系统性排斥。

研究发现，YTW在青春期时经历的性别过渡往往导致家庭和学校关系的破裂。在家庭中，跨性别女性经常面临不接受、不尊重甚至暴力行为，这种现象在非白人、低收入家庭中尤为严重。例如，参与者中大多数是黑人或棕色人种，他们的家庭背景和种族身份使他们更容易受到歧视和排斥。某些情况下，家庭冲突甚至导致跨性别女性被驱逐出家门，迫使她们寻找临时的居住解决方案，如住在朋友家中或进入LGBTQIA+庇护所。这些经历不仅影响了她们的心理健康，还直接导致了她们在教育和职业发展上的中断。

在教育领域，跨性别女性同样遭遇了诸多障碍。学校中的霸凌、歧视和暴力行为，特别是来自教师和同学的攻击，使得一些参与者不得不中断学业。对于那些未能找到安全学习环境的YTW而言，教育的中断可能意味着未来就业机会的减少，从而进一步加剧了她们的经济困境。例如，Gisele提到她在学校经历的暴力让她感到极度孤独，甚至开始锁门不出。这种情况下，教育的中断往往与家庭环境的不稳定密切相关，因为家庭成员可能无法提供足够的支持，甚至成为暴力的来源。

然而，研究也揭示了某些积极因素。例如，部分YTW在家庭和学校中获得了支持，这种支持不仅有助于她们维持学业，还为她们提供了更好的就业机会。Jade的母亲在她性别过渡过程中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不仅帮助她找到性别肯定的医疗服务，还始终陪伴她度过困难时期。这种家庭支持对YTW的健康成长至关重要，因为它有助于她们建立自信，减少社会排斥带来的负面影响。

友谊和浪漫关系在YTW的生活轨迹中发挥了保护作用。这些关系不仅为她们提供了情感支持，还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们应对社会歧视和暴力。例如，Brenda提到她的朋友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给予她实际的帮助和精神上的慰藉。同样，Gisele也强调了与朋友分享性别过渡过程中的困惑和问题的重要性。在这些关系中，跨性别女性能够找到理解和支持，从而减轻了社会排斥带来的心理压力。

工作方面，YTW普遍面临严重的权利侵害。由于家庭支持的缺失，许多参与者不得不从事临时性或非正式的工作，尤其是性工作，以满足基本生活需求。这种工作模式不仅增加了她们的经济负担，还使她们更容易暴露于HIV感染的风险。例如，Clara在13岁时因母亲去世而开始通过性交易来维持家庭收入，而Maju和Mariana则在被家庭驱逐后立即开始从事性工作。尽管性工作在巴西法律上属于对未成年人的性剥削，但这些YTW不得不在缺乏其他收入来源的情况下选择这一途径。此外，她们在正式工作场所中也经常遭遇歧视，例如被错误使用代词、被暴露旧名字等，这些行为不仅影响了她们的职业发展，还加剧了她们的心理压力。

在医疗和HIV预防方面，YTW的体验呈现出两极分化。一方面，她们在私人医疗系统中常常遭遇忽视和不尊重，例如Gisele在开始性别肯定激素治疗时被医生冷遇，而Jade在医疗检查中被使用她的旧名字。这些经历表明，医疗系统对跨性别女性的需求缺乏理解和尊重，从而影响了她们获得必要健康服务的能力。另一方面，专门的HIV服务则提供了更多的支持和尊重，例如Louise提到她通过PrEP1519项目获得了重要的医疗关怀和支持。这些服务不仅帮助她们更好地了解HIV预防知识，还为她们提供了安全的医疗环境，从而降低了感染风险。

尽管PrEP在预防HIV方面已被证明是有效的，但YTW的使用率仍然较低。巴西自2017年起将PrEP纳入公共医疗系统，2022年又将其扩展至15岁以上的高风险青少年。然而，截至2025年，跨性别女性仅占PrEP使用者的3%，其中只有0.5%的年龄低于18岁，17%的年龄在18至24岁之间。这一数据反映了YTW在获得PrEP方面的障碍，包括对PrEP的认知不足、经济压力以及对医疗系统的不信任。此外，一些参与者在集体访谈中提到，PrEP可能被误解为一种“特权”技术，主要服务于白人和顺性别人群，而忽视了跨性别女性和黑人女性的真实需求。

研究还强调了跨性别女性在HIV预防中的独特挑战。她们的HIV感染风险不仅与个人行为有关，还受到结构性不平等的影响。例如，跨性别女性在社会中往往被边缘化，缺乏稳定的住房、教育和就业机会，这些因素使得她们更容易暴露于性交易和性暴力的风险之中。此外，跨性别女性的性别表达常常被误解或忽视，这进一步限制了她们获得医疗和社会支持的能力。

总体而言，本研究揭示了跨性别女性在巴西面临的多重权利侵害及其对HIV感染风险的深远影响。家庭、学校、工作和医疗等领域的不平等现象，不仅加剧了她们的社会困境，还使她们在性健康方面处于更高的风险之中。然而，友谊和浪漫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为她们提供了保护和支持，帮助她们缓解了社会排斥带来的负面影响。此外，专门的HIV服务在促进跨性别女性的健康和福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为了有效减少YTW的HIV感染率，必须采取更加综合的策略，不仅包括生物医学预防技术的推广，还应关注结构性不平等的根源。这要求政策制定者和医疗系统在提供PrEP等预防措施的同时，也要致力于改善跨性别女性的生活条件，例如提供稳定的住房、促进教育公平、减少职场歧视以及加强医疗系统的包容性。此外，社会支持网络的建设，如LGBTQIA+庇护所和社区组织，对于保护跨性别女性的健康和权利至关重要。

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样本数量较小，且参与者主要来自PrEP1519项目，该研究仅关注具有近期HIV风险暴露经历的YTW。这意味着研究结果可能无法全面反映所有跨性别女性的状况，特别是那些经历更严重社会排斥和经济困难的群体。因此，未来的研究需要采用更广泛的样本和更包容的招募策略，以更好地理解跨性别女性在不同社会背景下的健康状况和需求。

总之，跨性别女性的HIV感染风险是多种社会因素交织的结果，包括家庭排斥、教育中断、职场歧视和医疗系统的不平等。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多方面的努力，不仅包括预防技术的推广，还应关注社会权利的保障和结构性不平等的消除。通过建立更加包容和支持性的社会环境，跨性别女性才能真正实现健康和尊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