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诠释”：关于吸电子烟导致醉酒、愉悦感以及“中毒”的种种言论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rug Policy》：‘The best spin’: Discourses of vaping intoxication, pleasure, and ‘poisoning’

现象学研究显示，澳大利亚24名青少年电子烟用户主动寻求"头旋"体验，将其视为高尼古丁电子烟带来的短暂眩晕与愉悦感，用于日常压力释放。公共健康政策将"头旋"定义为中毒，与用户主体认知冲突，需建立基于用户现象学描述的干预框架。

　　在当代社会中，电子烟（vapes）作为一种新型的尼古丁摄入方式，已经深深嵌入到年轻人的日常生活中。然而，围绕电子烟的公共健康宣传和政策制定却往往将其与传统香烟视为相互替代的尼古丁传递系统，甚至将电子烟使用描述为通往燃烧烟草的“门户”。这种将电子烟与香烟对立的叙事，忽略了电子烟用户自身对这种药物体验的独特理解。许多电子烟用户认为，电子烟带来的“头晕”（head spin）是一种独特且令人向往的感官体验，而非单纯的中毒或危害。这种现象不仅挑战了传统公共卫生话语中对尼古丁作用的认知，也揭示了社会对药物使用体验的复杂态度。

在澳大利亚，电子烟的使用已成为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尤其是与青少年群体相关。2023年的一项研究对24名年轻人进行了深入访谈，包括电子烟用户和非用户，以探讨他们对电子烟的感知和体验。研究发现，电子烟带来的“头晕”不仅是一种短暂的生理反应，更是一种被用户主动追求的心理和感官上的“高”（buzz）。这种体验被描述为一种轻松、愉悦的状态，能够帮助用户缓解日常生活中的压力和焦虑。参与者普遍认为，这种“头晕”是高浓度尼古丁电子烟特有的体验，与传统香烟带来的效果有所不同。电子烟的“高”更短暂、更清晰，而香烟的“高”则被描述为一种更为缓慢和持续的过程。

研究还发现，参与者在描述电子烟体验时，常常使用神经药理学术语，如“多巴胺释放”和“耐受性”，来解释他们对尼古丁作用的感知。这些术语并非仅仅是科学概念，而是被赋予了个人化的体验意义。例如，一位参与者提到，他感受到的“多巴胺释放”是一种身体各部位都感受到的愉悦感，而另一位则强调“耐受性”是描述不同时间点上尼古丁效果强度变化的关键概念。这种语言的使用表明，电子烟用户不仅在生理上感受到尼古丁的作用，也在心理上将其与更广泛的药物使用经验联系起来。

然而，这种对“头晕”和“高”的描述与公共卫生机构的宣传形成了鲜明对比。澳大利亚的健康组织和机构，如卫生与老年护理部（Department of Health & Aged Care）和西澳癌症协会（Cancer Council Western Australia），将“头晕”描述为尼古丁中毒的症状。他们的宣传材料中，常常将电子烟与中毒、伤害和失去控制联系在一起，强调其对健康的风险。例如，卫生与老年护理部在其关于电子烟的概述中提到，如果用户吞食了电子烟中的尼古丁液体，或者体内积累了过多的尼古丁，就可能产生恶心、呕吐、头晕或“头晕”等症状。这种对“头晕”的病理化解读，与电子烟用户自身的体验形成了冲突。

研究指出，这种将电子烟使用与中毒效应等同的宣传方式，忽视了电子烟用户在日常生活中对这种体验的积极评价。对于许多用户而言，电子烟带来的“头晕”是一种短暂而愉悦的意识状态，能够帮助他们应对日常生活的紧张和压力。这种体验并非单纯的生理反应，而是与社会、文化和个人背景紧密相关。电子烟用户在使用时，往往会结合自己的生活情境，如工作、社交或学习，来评估其效果。他们认为，这种“高”能够提供一种短暂的放松，使他们在面对日常挑战时感到更加从容和自信。

此外，研究还揭示了电子烟在年轻人中的社会功能。电子烟不仅是一种药物摄入方式，更是一种社交工具和生活方式的一部分。许多参与者提到，他们在学校、朋友聚会或其他社交场合中使用电子烟，作为一种表达自我、建立联系或放松心情的方式。这种社会功能与电子烟带来的“高”密不可分，因为“高”本身就是一种社交体验。例如，一位参与者描述了他和朋友在课间休息时一起使用电子烟的情景，称这种“高”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感到轻松和愉悦，从而更好地融入社交环境。

电子烟的使用也反映了年轻人对药物使用体验的多样化理解。在访谈中，参与者不仅讨论了电子烟和香烟之间的差异，还比较了电子烟与其他药物（如酒精、大麻等）的使用体验。他们认为，虽然这些药物都能带来某种形式的“高”或“改变意识”，但电子烟的独特之处在于其短暂性和可控性。与酒精或大麻等药物相比，电子烟带来的“高”更加迅速和短暂，而且不会产生明显的生理依赖或行为失控。这种体验被参与者视为一种“功能性”的意识改变，即通过短暂的意识调整来应对日常生活中的压力和挑战。

研究还指出，电子烟的使用与尼古丁浓度密切相关。参与者普遍认为，高浓度尼古丁的电子烟能够带来更强烈的“高”或“头晕”，而低浓度尼古丁的电子烟则可能无法达到这种效果。因此，许多用户会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不同浓度的电子烟产品。这种对尼古丁浓度的重视，反映了电子烟用户对药物作用的深入理解，以及他们对自身体验的主动管理。

然而，这种对电子烟的积极体验与公共卫生机构的负面宣传形成了鲜明对比。公共卫生机构往往将电子烟使用描述为一种危险行为，强调其可能导致的中毒、成瘾和健康风险。这种宣传方式不仅忽视了电子烟用户的真实体验，也影响了公众对电子烟的整体看法。研究认为，这种“中毒”叙事可能会导致用户对电子烟的误解，甚至产生不必要的恐慌和排斥。

此外，研究还揭示了电子烟在社会政策和法律框架下的复杂性。在澳大利亚，电子烟的使用受到严格的法律限制，尤其是在青少年群体中。尽管政府试图通过立法手段减少电子烟的可及性，但非法电子烟产品仍然在市场上广泛存在。这种政策与实际使用情况的脱节，使得电子烟的使用更加隐蔽和多样化，也给公共卫生干预带来了挑战。

总的来说，电子烟的使用不仅仅是对尼古丁的摄入，更是一种复杂的药物体验和社会实践。参与者在描述电子烟带来的“高”时，不仅关注其生理效果，还将其与个人生活、社交互动和心理状态联系起来。这种体验被他们视为一种“功能性”的意识改变，能够帮助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找到短暂的放松和愉悦。然而，这种体验与公共卫生机构的宣传形成了冲突，后者往往将电子烟使用视为一种危险行为，忽视了其在个人和社会层面的积极意义。因此，研究呼吁公众健康政策制定者更加关注电子烟用户的真实体验，通过更全面和深入的理解来制定更有效的干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