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虐待对青少年情感标签形成的影响：一项事件相关电位（ERP）研究

《Brain and Behavior》：The Effect of Childhood Maltreatment on Affect Labeling in Youth: An ERP Study

童年虐待影响青年成人ERP中的LPP幅度，通过情感标签和性别标签任务比较发现，虐待组在Fz、FCz、Cz、CPz、Pz电极点的LPP显著降低，情绪唤醒和认知资源分配受损，但情感标签仍有效抑制负面情绪，支持破坏理论。

　　童年虐待对个体情感处理和调节能力的影响是心理与神经科学研究中的重要议题。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童年时期经历虐待的人群在情感处理方面存在显著的异常，这种异常不仅体现在情绪的表达和识别上，还延伸到情绪调节机制的运作过程中。以往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探讨个体在隐式或显式情感处理模式中的单一表现，缺乏对两者结合进行系统分析的实证研究。因此，本研究旨在通过结合隐式和显式情感处理任务，探讨童年虐待如何影响个体的情感调节能力，特别是在情感标签（affect labeling）这一隐式调节策略上的表现。

情感标签是一种通过语言表达情感状态的隐式调节方式，它不依赖于有意识的控制或明确的意图。这种策略在情绪调节中具有独特的优势，因为它可以减少个体对情绪的主观体验，从而帮助缓解负面情绪。研究发现，情感标签在降低情绪反应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例如通过语言表达情绪，可以有效抑制情绪的持续激活。这一机制在神经层面体现为晚期正向波（LPP）的振幅变化。LPP是事件相关电位（ERP）的一种成分，主要来源于顶叶和枕叶皮层，通常在刺激呈现后约300毫秒开始出现，并在整个刺激呈现过程中持续。LPP的振幅变化能够反映个体对情绪刺激的持续关注程度，因此成为研究情绪调节机制的重要工具。

在本研究中，研究人员采用了一种混合实验设计，结合了情感标签任务和性别标签任务，以探讨童年虐待是否会影响这两种处理模式的差异。通过比较不同任务下的LPP振幅，研究发现情感标签任务下的LPP振幅普遍低于性别标签任务，表明情感标签在抑制情绪反应方面发挥了作用。此外，在多个电极位置（如Fz、FCz、Cz、CPz和Pz）上，童年虐待组的LPP振幅均显著低于非童年虐待组，说明这些个体在情感处理过程中表现出较低的唤醒水平。这一发现与既往研究中提到的童年虐待导致情绪调节能力受损的观点相一致。

研究还发现，个体对愤怒面孔的LPP振幅显著高于对快乐面孔的振幅，这表明愤怒作为一种更具威胁性的情绪，会引发更强的神经激活。这一结果符合进化心理学的基本原理，即个体在面对潜在威胁时会本能地提高警觉性，以确保自身的安全。同时，这一现象也反映出童年虐待可能会影响个体对情绪刺激的感知和处理方式，使他们对情绪的识别和反应出现偏差。

在行为层面，研究显示童年虐待组在情感识别和描述任务中的准确率低于非童年虐待组，但这种差异并未在性别识别任务中出现。这表明童年虐待可能主要影响个体对情绪信息的处理能力，而非性别信息的识别。同时，情绪标签任务的准确率高于性别标签任务，这可能意味着情感标签在情感处理过程中具有更强的调节作用。这一发现与一些先前研究相呼应，表明情感标签不仅是一种有效的调节策略，而且能够减少个体在面对情绪刺激时的焦虑和不适。

尽管研究结果显示童年虐待组在多个方面表现出较低的情绪唤醒水平，但这种差异并未扩展到任务之间的比较。也就是说，无论是在情感标签任务还是性别标签任务中，童年虐待组的LPP振幅均低于非童年虐待组，但任务类型对振幅的影响并不显著。这一结果可能暗示童年虐待个体在情绪调节过程中存在某种普遍的神经机制，使得他们在不同任务中的表现趋于一致。

研究还指出，情感标签作为一种隐式调节策略，可能在童年虐待个体的情绪调节中起到积极作用。这不仅支持了情绪调节的“中断理论”，也表明情感标签可能成为一种有效的干预手段。在临床实践中，情感标签可以作为一种低门槛、非侵入性的技术，被纳入创伤治疗的早期干预模块，如辩证行为疗法或创伤聚焦认知行为疗法。通过训练个体使用情感标签，可以帮助他们更有效地管理情绪，减少痛苦体验，并提高后续治疗的参与度。

然而，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研究依赖于回顾性自我报告问卷，可能会受到回忆偏差的影响。其次，样本在性别分布上存在不平衡，可能限制研究结果的普适性。此外，研究未对童年虐待的不同类型进行区分，而不同类型的虐待（如情感虐待、身体虐待等）可能对情绪处理产生不同的影响。最后，研究仅使用了中文情绪面孔刺激，这可能影响研究结果的跨文化适用性。因此，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考虑这些因素，采用更全面的评估方法，包括多模态数据采集、更大规模且性别平衡的样本、对虐待类型的细分，以及更具文化代表性的刺激材料。

总体而言，本研究为理解童年虐待对个体情绪处理和调节能力的影响提供了新的神经电生理证据。它不仅揭示了童年虐待与情绪调节之间的复杂关系，还强调了情感标签作为一种潜在的干预工具的价值。研究结果表明，尽管童年虐待可能会影响个体的情绪处理能力，但通过情感标签这一隐式策略，他们仍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情绪调节。这为未来在心理干预和临床治疗中应用情感标签提供了理论支持和实践依据。同时，研究也提醒我们，在设计相关干预方案时，需要充分考虑个体的差异性，以确保干预措施的有效性和适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