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分区是否能够促进家庭福利和韧性？以中国为例的一项准自然实验

《Ecological Economics》：Does ecological zoning spur household welfare and resilience?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in China

生态区划通过限制农业和工业发展促使家庭转向非农就业和迁移，总体提升收入和抗贫困能力，但加剧了贫困农户和单一农业家庭的边缘化。

　　### 生态分区对家庭福祉与韧性的社会影响分析

在应对生态系统退化和环境压力的过程中，生态分区作为一种重要的区域保护策略，被广泛应用于全球范围。在中国，这一政策自2010年起实施，旨在通过划分不同功能区域，促进生态保护与可持续发展。生态分区通常包括自然保护区、生态功能区、生态红线等，其核心目标是限制高资源消耗和高污染产业的扩张，同时保护和恢复自然生态系统。尽管这些措施在环境效益方面得到了广泛认可，但它们对社会的影响，尤其是对家庭层面的福祉和经济韧性，仍缺乏系统性研究。

#### 1. 研究背景与意义

生态分区的实施往往伴随着严格的土地利用和产业准入限制，这些限制可能对当地居民的经济活动产生深远影响。虽然部分研究指出，生态分区可以通过生态补偿机制、生态旅游等方式提升家庭收入，但也有研究发现，这些政策可能加剧贫困，尤其是对那些资源依赖性强、适应能力有限的家庭。因此，理解生态分区如何影响家庭的长期福祉和经济韧性，对于制定更加公平有效的保护政策至关重要。

本研究利用中国2016年实施的国家重要生态功能区（NKEFZ）政策，结合2011年至2019年的大规模家庭面板数据，采用双重差分（DID）方法，评估生态分区对家庭收入、资产、债务和韧性的长期影响。通过这一研究，我们不仅能够识别生态分区的因果效应，还能揭示其对家庭行为和适应策略的潜在影响，从而为政策制定者提供更具针对性的建议。

####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该调查自2011年起每年进行一次，覆盖全国范围，收集了家庭和个体的详细经济信息。CHFS数据具有样本量大、地理分布广、时间跨度长等特点，使其成为分析生态分区长期影响的理想数据源。我们选取了2016年新增的67个NKEFZ县，与1107个非NKEFZ县进行对比，确保分析的准确性和代表性。

为了控制生态分区可能带来的内生性问题，我们采用了倾向得分匹配（PSM）和事件研究设计相结合的方法。这一方法不仅能够减少样本选择偏差，还能更准确地识别生态分区对家庭福祉的因果效应。此外，我们还通过安慰剂检验（placebo test）进一步验证了研究结果的稳健性，确保生态分区的效应不是随机波动或未观测因素造成的。

#### 3. 主要发现

我们的研究发现，生态分区总体上对家庭收入和经济韧性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这种影响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呈现出显著的异质性。具体而言，非贫困家庭和具有多样化生计策略的家庭更容易从生态分区中获益，而贫困家庭和单一农业依赖型家庭则面临更大的挑战。这些家庭往往缺乏足够的资源和适应能力，难以应对生态分区带来的经济结构调整和土地利用限制。

生态分区通过限制高污染、高资源消耗产业的扩张，间接推动了家庭从农业向非农业活动的转型。这种转型不仅增加了家庭的非农业收入，还促进了家庭的经济多样化，从而提升了其抵御经济冲击的能力。然而，这种转型也伴随着一定的成本，例如农业收入的减少和家庭资产的下降，尤其是对于那些依赖农业为主要生计来源的家庭而言。

#### 4. 机制分析

生态分区对家庭的影响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机制实现：

1. **土地利用与产业结构调整**：生态分区通常限制农业用地的使用，同时鼓励发展生态友好型产业，如生态旅游、生态林业等。这种调整不仅改变了家庭的收入来源，还促使家庭重新分配劳动力，从低效农业转向更高收益的非农业活动。

2. **家庭迁移行为**：生态分区的实施导致了家庭迁移行为的显著变化。研究发现，生态分区显著增加了家庭的永久性迁移，而减少了临时性迁移。这表明，家庭在面对生态分区带来的经济压力时，倾向于通过永久迁移来寻求新的生计机会。

3. **家庭投资行为**：生态分区促使家庭将投资重点从农业转向非农业领域。尽管农业投资没有显著变化，但家庭在非农业领域的投资显著增加，这反映了家庭对新经济机会的积极反应。

4. **生态补偿与政策支持**：生态分区政策通常伴随着生态补偿措施，如转移支付和生态补偿金。然而，研究发现，这些补偿措施对家庭收入的直接影响并不显著，这表明生态补偿政策需要进一步优化，以更好地惠及弱势家庭。

#### 5. 异质性分析

我们的异质性分析进一步揭示了生态分区对不同家庭群体的影响差异。非贫困家庭和具有多样化生计策略的家庭能够更好地适应生态分区带来的变化，通过转向非农业活动和获得生态补偿，提升其经济韧性。相反，贫困家庭和单一农业依赖型家庭由于资源匮乏和适应能力有限，往往无法有效应对生态分区带来的挑战，甚至可能陷入贫困陷阱。

这一发现表明，生态分区政策在促进生态保护的同时，可能加剧社会不平等。因此，政策制定者需要采取更加包容性的措施，以确保生态分区的环境效益能够转化为社会福祉，特别是在贫困和资源依赖型家庭中。

#### 6. 政策启示

为了确保生态分区政策的公平性和有效性，政策制定者应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1. **促进家庭生计多样化**：生态分区政策应鼓励家庭向非农业领域转型，通过提供培训和就业机会，帮助家庭提升适应能力。

2. **优化生态补偿机制**：目前的生态补偿政策对家庭的直接影响有限，需要进一步调整，以确保生态补偿金能够更广泛地惠及弱势家庭。

3. **加强政策协调**：生态分区政策应与其他社会政策（如扶贫政策）相结合，形成“生态-经济”协同发展的模式。这不仅有助于减少政策实施中的负面效应，还能增强社区的适应能力。

4. **关注长期影响**：由于数据限制，我们目前的研究仅覆盖了生态分区实施后的前三年。未来的研究应关注更长的时期，以全面评估生态分区的长期影响。

#### 7. 研究局限与未来方向

尽管本研究取得了一些重要的发现，但仍存在一些局限。首先，我们使用的CHFS数据仅覆盖了2011年至2019年，无法全面反映生态分区实施后的长期变化。其次，生态分区政策在不同地区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分析不同政策工具对家庭的影响。此外，我们建议未来研究应更加关注空间异质性，以更准确地评估生态分区政策在不同地区的实施效果。

综上所述，生态分区政策在促进生态保护和改善环境质量方面具有积极作用，但其对家庭福祉的影响具有显著的异质性。为了实现生态保护与社会发展的双赢，政策制定者需要采取更加包容和协调的措施，以确保所有家庭都能从生态分区中受益。这不仅有助于提升家庭的经济韧性，还能促进社会公平和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