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成人社会照护研究面临的挑战与系统性变革需求：一项可行性集群随机试验的经验与启示

本刊推荐：为解决成人社会照护研究中审批流程冗长、机构招募困难等系统性难题，英国研究团队通过一项针对失禁相关性皮炎（IAD）预防与治疗的可行性集群随机试验（PREVENT-IAD），揭示了现行医疗中心化研究体系与社会照护场景的不适配性。研究结论强调：必须加快构建与社会照护特性匹配的审批体系和支持网络（如NIHR ENRICH），才能推动高质量照护研究落地。

　　

在英国老龄化社会与多重疾病负担加剧的背景下，成人社会照护体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社会照护作为保障病患、失能者及老年人生活质量的关键环节，不仅承担着延长社区健康生存周期的重要职能，更是医院安全转介和出院后支持的核心枢纽。然而，与该领域重要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国成人社会照护研究长期面临经费投入不足、研究基础设施薄弱、参与研究文化缺失以及机构招募困难等多重挑战。尽管英国国家健康研究所（NIHR）等机构已增加资金支持，但研究过程的系统性障碍依然显著，尤其在需要严格方法学验证的临床试验领域。

为此，由Joanne M. Fitzpatrick领衔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名为“PREVENT-IAD”的可行性集群随机试验，旨在通过共同设计并实施一项新型干预措施，预防和治疗失禁相关性皮炎（Incontinence-Associated Dermatitis, IAD）。该研究聚焦于居家长者及长期照护机构中的居民，试图回应这一群体中IAD高发却缺乏有效循证干预的迫切需求。论文发表于《Age and Ageing》，详细记录了从2020年启动至2025年完成期间所遭遇的重重挑战与创新应对策略。

本研究采用多阶段混合方法设计，主要包括：一、两项Cochrane系统评价以整合现有证据；二、与利益相关者共同设计IAD防治手册；三、实施可行性集群随机试验。研究拟在英格兰南部两个地区（A与B）招募6个研究点（包括长期照护机构和居家照护机构），每个点计划纳入约100名失禁患者，最终目标为每站点招募48人。关键方法涉及研究治理与伦理审批流程分析、站点招募策略调整（如利用NIHR ENRICH网络、临床研究护士支持及雪球抽样）、以及通过培训证书和经济补偿提升参与意愿。

研究结果通过两大主线展开：

研究治理与审批流程

审批过程耗时长达27个月，涉及赞助机构和英国健康研究管理局（Health Research Authority, HRA）的反复沟通。团队记录了207封审批相关邮件，凸显出流程中的多重问题：文件量庞大且部分内容与社会照护研究不兼容；复杂研究设计（含多阶段）导致分类困难；赞助方及HRA提出的问题常缺乏明确性甚至与实际无关（如质疑防治手册是否属于医疗设备）；对社会照护伦理审批责任主体（NHS REC或社会照护REC）存在混淆。这些挑战直接导致研究时间线严重延迟。

研究站点招募

研究团队最初接触49个潜在站点，但最终仅招募到5个（A地区1家长期照护机构和2家居家机构，B地区3家长期照护机构）。招募周期从2021年9月持续至2024年1月，延迟主因包括：审批时间过长导致站点兴趣丧失或优先级变更（如应对Care Quality Commission检查、机构所有权变更、管理层更替）；对员工参与培训和时间投入的担忧；部分NIHR临床研究网络对社会照护机构覆盖有限；站点要求提供尚未取得的审批文件；以及多层次管理架构带来的沟通成本。尽管团队通过强调研究重要性、定期沟通、经济补偿承诺和多渠道传播（博客、会议、组织合作）等方式 mitigating 困难，但招募结果仍远低于预期。

基于上述结果，研究团队得出结论：尽管成人社会照护研究具有明确的重要性，但在当前英国体系下，尤其是使用试验方法学时仍面临巨大阻力。审批流程的冗长繁琐、站点招募的极端困难以及医疗中心化的治理体系，共同导致本研究无法推进至确定性试验阶段。这一结果并非干预设计本身存在问题，而是凸显了社会照护研究基础设施的严重不足。

讨论部分进一步强调，既有建议（如NIHR报告中的招募策略优化）虽有一定价值，但单一研究经验的分享并不足以带来系统性变革。必须构建与社会照护相匹配的研究文化和支持网络，例如推广“生活实验室”（Living Lab）参与式研究方法，强化NIHR研究交付网络在社会照护中的专注力，并在赞助和监管流程中发展社会照护专业知识。唯有通过整合健康与社会照护研究体系、加快投资于专用基础设施，才能真正推动改善照护对象生活质量的研究落地。

该研究为英国及类似医疗-社会照护体系的国家提供了关键实证，警示研究者与政策制定者：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研究治理、伦理审批和机构参与中的系统性问题，即使增加资金投入，也难以实现社会照护研究质量的提升与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