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大流行期间底特律都会区不同族裔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与认知健康差异研究

本刊推荐一项针对COVID-19大流行背景下美国底特律都会区不同族裔老年人健康差异的重要研究。该研究聚焦于黑人、白人和中东/北非（MENA）裔老年群体，通过路径分析和调节效应模型，系统探讨了慢性疾病负担、抑郁症状与认知功能（包括情景记忆、工作记忆和言语流畅性）之间的族裔特异性关联。研究发现黑人参与者慢性疾病负担更重，而白人在所有认知领域表现最佳；更重要的是，族裔背景调节了抑郁症状与情景记忆的关系，在白人和MENA群体中关联更强。这项研究不仅揭示了健康不平等的社会决定因素，还为针对少数族裔群体的精准健康干预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COVID-19大流行的阴影下，全球健康系统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而隐藏在这场危机背后的，是长期存在且被进一步加剧的健康不平等现象。美国密歇根州，特别是底特律都会区，成为观察这种不平等的一个焦点窗口。该地区不仅经历了高比例的COVID-19感染和死亡病例，其高度多样化的族裔构成——包括显著的黑人、白人和中东/北非（MENA）裔人口——为研究健康差异提供了独特的社会实验室。以往研究多关注生理健康结局，但对大流行如何影响不同族裔老年人的认知健康，我们仍知之甚少。认知功能作为老年人生活质量和独立性的核心指标，其在不同文化和社会背景下的表现差异，亟待深入探索。

在此背景下，研究人员在《Journal of Racial and Ethnic Health Disparities》上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旨在揭示底特律都会区三大族裔群体在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和认知功能方面的差异，并进一步探讨族裔背景如何调节健康状态与认知表现之间的关系。该研究不仅整合了衰老与认知的支架理论修订版（STAC-r）和环境赋权模型，为理解健康差异提供了理论框架，还特别关注了长期以来被科研忽视的中东/北非裔人群，填补了重要知识空白。

为开展本研究，研究人员采用了横断面调查设计，数据来源于“底特律地区健康网络COVID-19补充调查（DAWN-CS）”。该样本包含600名65岁及以上老年人，包括199名MENA裔、205名黑人和196名白人参与者，通过地址基于抽样和受访者驱动抽样结合的方法确保样本的地区代表性和族裔平衡。数据收集于2020年12月至2021年10月通过电话调查完成，这一时期正值疫苗开始推广和病毒变异频发阶段。

关键的技术方法主要包括：一、使用经过严格跨文化适配的神经心理学测试工具，包括CERAD单词列表学习测试（评估情景记忆）、蒙特利尔认知评估（MoCA）数字广度测试（评估工作记忆）和动物命名任务（评估言语流畅性），所有工具均提供英语和阿拉伯语版本；二、采用流行病学研究中心抑郁量表10项（CES-D-10）评估抑郁症状，并通过自我报告医生诊断的慢性疾病种类（包括卒中、心脏病、糖尿病和高血压）评估生理健康负担；三、通过路径分析和调节效应模型检验族裔的调节作用，统计分析使用R语言的lavaan包完成，并采用全信息最大似然估计处理缺失数据。

研究结果

族裔间生理与心理健康状况差异

研究发现，不同族裔在慢性疾病负担上存在显著差异。黑人参与者表现出更高的慢性疾病患病率，与白人相比具有统计学显著差异（b=0.31, p<0.01），与MENA裔相比也是如此（b=0.42, p<0.001）。具体而言，83.7%的黑人参与者至少患有一种慢性疾病，而白人和MENA裔的比例分别为73%和71.9%。然而，在抑郁症状方面，虽然MENA裔达到临床抑郁阈值（CES-D-10评分≥10）的比例最高（35.8%），但基于连续分数的分析显示，族裔间抑郁症状水平并无显著差异。

族裔间认知功能表现差异

在白人参与者中，所有三个认知领域的表现均最佳。具体来说：在情景记忆（CERAD测试）中，白人平均z分数为0.29，黑人平均为-0.17（与白人相比b=-0.35, p<0.05），MENA裔平均为-0.34；在工作记忆（数字广度测试）中，白人平均得分1.79，MENA裔表现显著较差（与白人相比b=-0.17, p<0.01；与黑人相比b=-0.14, p<0.05）；在言语流畅性（动物命名）中，白人平均得分17.98，黑人（b=-2.6, p<0.001）和MENA裔（b=-3.8, p<0.001）均显著低于白人。

族裔对健康与认知关系的调节效应

族裔背景显著调节了抑郁症状与情景记忆之间的关系（χ2(2)=9.6, p<0.01）。具体而言，在白人（斜率=-0.075, p<0.001）和MENA裔参与者中，抑郁症状与较差的情景记忆表现显著相关，但在黑人参与者中这一关联并不显著。调节效应分析表明，黑人与白人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b=0.07），表明白人与黑人在这一关系上存在本质差异。相反，无论是抑郁症状还是慢性疾病，其与工作记忆和言语流畅性的关联均未表现出族裔特异性调节效应。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通过实证数据揭示了COVID-19大流行期间底特律都会区不同族裔老年人在健康与认知方面的显著差异。研究发现，黑人群体承担着更重的慢性疾病负担，这与环境赋权模型所强调的少数族裔面临系统性压力和资源匮乏相一致。而白人群体在认知测试中的优势表现，则可能与STAC-r框架中的生命历程优势因素（如教育和社会经济资源）有关。

尤为重要的是，族裔背景调节了抑郁症状与情景记忆之间的关系。这一发现暗示，抑郁症状对认知的负面影响在某些群体中（如白人和MENA裔）更为凸显，而在黑人群体中则可能被其他保护性因素（如心理韧性和社会支持网络）所缓冲。这提醒公众健康政策制定者：一刀式的干预措施可能无法满足不同文化背景群体的需求，而需要更有针对性的策略。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横断面设计无法推断因果关系，而样本的教育水平较高可能限制结果推广到更广泛人群。未来研究应纳入纵向设计，并深入探索MENA裔群体认知健康风险的具体机制。

总之，这项研究不仅增进了我们对健康差异的理解，还强调了在公共卫生危机中关注少数族裔认知健康的重要性。其发现为未来制定公平的健康干预措施提供了科学依据，特别是在支持老龄化社会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方面具有重要政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