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皮性卵巢癌恶性腹水中CD8+T细胞的分化与线粒体代谢特征及其与雌激素信号的相关性研究

本研究针对上皮性卵巢癌（EOC）恶性腹水微环境中CD8+T淋巴细胞分化状态和代谢适应机制不清的问题，通过多色流式细胞术分析40例初治患者配对腹水与外周血样本，发现腹水CD8+T细胞呈现效应记忆亚型（Tem）富集、PD-1高表达但线粒体应激最小化的独特代谢表型，且雌激素受体（ER）阳性肿瘤与CD8+T细胞频率降低和代谢重塑显著相关，为基于代谢调控和激素受体分层的个性化免疫治疗提供新策略。

　　

上皮性卵巢癌（EOC）作为致死率最高的妇科恶性肿瘤，五年生存率仅约32%，其中70-80%患者确诊时已处于晚期（FIGO III/IV期）。恶性腹水是晚期EOC的典型特征，不仅导致患者生活质量下降，更通过促进肿瘤扩散和治疗抵抗与不良预后密切相关。腹水微环境是一个包含肿瘤细胞、免疫细胞及多种可溶性因子的复杂生态系统，但其对CD8⁺T淋巴细胞分化状态和代谢特性的影响尚未完全阐明。尽管研究证实肿瘤浸润CD8⁺T细胞密度与卵巢癌患者生存改善相关，但检查点抑制剂单药治疗的客观缓解率仅6.7%，提示亟需深入理解腹水微环境中T细胞功能障碍的机制。

线粒体作为细胞代谢中枢，调控着T淋巴细胞的活化、分化及效应功能维持。慢性抗原刺激下，肿瘤浸润T细胞常出现线粒体功能紊乱，导致效应能力受损。此外，雌激素信号作为肿瘤免疫的潜在调节因子，其通过调节髓系来源抑制细胞（MDSC）招募、肿瘤相关巨噬细胞（TAM）极化及直接影响T细胞活化等机制调控肿瘤免疫应答，但在卵巢癌腹水微环境中的具体作用仍需明确。

为解决上述问题，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妇产科团队在《Cancer Immunology, Immunotherapy》发表了最新研究，通过对40例初治EOC患者的配对腹水与外周血样本进行多色流式细胞分析，系统评估了CD8⁺T细胞的分化亚群分布、程序性死亡受体-1（PD-1）表达及线粒体功能参数（包括线粒体质量、钙离子水平与活性氧产生），并探索了这些特征与肿瘤雌激素受体（ER）表达的相关性。

研究采用的主要技术方法包括：从40例初治EOC患者术中采集配对腹水与外周血样本，通过密度梯度离心分离单个核细胞；利用多参数流式细胞术（CytoFLEX仪器）分析CD8⁺T细胞频率、PD-1表达及分化亚群（基于CCR7和CD45RA表达定义 na?ve、中央记忆Tcm、效应记忆Tem和TEMRA细胞）；采用线粒体特异性探针（MitoTracker Green检测线粒体质量、Rhod-2 AM检测线粒体钙、MitoSOX Red检测线粒体超氧化物）评估线粒体代谢功能；通过免疫组化检测肿瘤ER表达（以≥50%阳性细胞定义为ER阳性）。

频率和PD-1表达：腹水中CD8⁺T细胞在淋巴细胞中占比显著高于外周血（27.9±2.0% vs 13.1±1.3%, p<0.0001），且PD-1表达率显著升高（62.4±2.9% vs 40.9±2.1%, p<0.0001），表明腹水微环境中CD8⁺T细胞处于独特功能状态。

线粒体代谢特征：腹水CD8⁺T细胞虽保持线粒体质量，但线粒体钙（Rhod-2阳性率：44.7±3.8% vs 68.2±4.5%, p<0.0001）和活性氧（MitoSOX阳性率：18.7±2.2% vs 28.9±3.0%, p=0.0287）显著降低，且这种差异主要存在于PD-1⁺亚群中，提示腹水T细胞通过最小化线粒体应激实现代谢适应。

分化亚群分布：腹水中效应记忆T细胞（Tem）显著富集（67.9±2.8% vs 44.5±2.8%, p<0.0001），而初始T细胞（7.0±1.2% vs 23.4±2.4%, p<0.0001）和TEMRA细胞（17.1±2.1% vs 24.4±2.3%, p=0.0028）比例降低，反映持续抗原刺激导致的独特分化轨迹。

亚群特异性功能与代谢：腹水Tem和TEMRA亚群PD-1表达显著高于外周血（Tem: 51.9±2.2% vs 42.3±2.7%, p=0.0076; TEMRA: 70.3±3.5% vs 59.6±3.3%, p=0.0091）。代谢方面，腹水Tem细胞呈现高线粒体质量（70.5±4.0% vs 60.9±3.4%, p=0.0258）与低氧化应激（14.0±2.4% vs 22.3±3.1%, p=0.0128），而TEMRA细胞则线粒体质量低（45.9±3.8% vs 60.1±3.9%, p=0.0017）且氧化应激高（37.5±4.3% vs 20.2±3.2%, p=0.0016），提示亚群间显著代谢异质性。

雌激素受体关联性：ER阳性肿瘤（≥50%表达）患者腹水中CD8⁺T细胞频率（22.1±2.2% vs 32.5±2.9%, p=0.0040）和PD-1表达（55.7±3.4% vs 74.5±2.5%, p=0.0003）显著降低，但线粒体质量更高（MTG阳性率：77.3±2.8% vs 43.4±6.9%, p<0.0001）且氧化应激更低，表明ER表达与独特的免疫抑制表型相关。

研究结论表明，EOC恶性腹水中的CD8⁺T细胞经历以最小化线粒体应激为特征的代谢重编程，这可能是一种在恶劣微环境中的适应性生存机制。这种代谢表型不同于实体瘤中报告的线粒体功能严重紊乱，提示腹水T细胞保留了代谢可塑性及功能恢复潜力。分化亚群的代谢异质性具有重要功能意义：高线粒体质量/低氧化应激的Tem细胞可能富含具有自我更新能力的"干细胞样"前体，而相反代谢特征的TEMRA细胞则代表终末分化状态，这种差异为亚群特异性靶向策略提供依据。

尤为重要的是，ER表达与免疫表型的关联揭示了激素介导的免疫调节新机制。ER阳性肿瘤中CD8⁺T细胞浸润减少和活化降低，可能与雌激素抑制促炎介质、改变趋化因子表达谱等多种机制相关，而其较高的线粒体质量和较低活化状态提示相对静止的T细胞状态，反映了不同于衰竭机制的替代性免疫逃逸策略。

这些发现具有重要的治疗意义：腹水Tem细胞作为代谢适应性强且具有功能恢复潜力的亚群，是联合代谢干预与检查点阻断的理想靶点；而基于ER表达的患者分层可能优化治疗选择——ER阴性患者可能对检查点阻断反应更好，而ER阳性患者则需要先采用CDK4/6抑制剂或抗雌激素治疗以"激化"肿瘤微环境。该研究不仅增进了对肿瘤微环境中T细胞调控机制的理解，更为开发整合代谢调控、激素调节和免疫阻断的个性化治疗策略提供了关键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