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贷约束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质量的影响机制研究——基于江苏省的经验证据

本综述基于江苏省427家粮食类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调查数据，运用加速遗传算法-投影寻踪模型（AGA-PP）评估其发展质量，实证检验信贷约束（Credit Constraints）通过固定资产投入（Fixed Asset Investment）和土地转入规模（Scale of Transferred-in Farmland）抑制经济、生态和社会效益（TBL理论）的多维机制，为缓解融资困境、优化农村金融供给提供实证依据。

　　

1 引言

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发展质量与乡村振兴战略和农业现代化进程密切相关。2013年以来，中国"中央一号文件"连续12年聚焦"三农"问题，强调此类主体在解决农村问题中的关键作用。尽管政策与市场双轮驱动下其数量与规模显著扩张，但量化增长未能有效转化为质效提升，实践中仍存在活力不足、经营不稳定和粗放管理等问题。发展质量的内涵需超越单一经济指标，系统涵盖经济、生态和社会效益（Triple Bottom Line, TBL）。从农业韧性视角，高质量需主体具备抵御市场波动、自然灾害和制度冲击的能力；从创新系统视角，则依赖技术采纳、组织创新和服务提升。无论增强韧性还是创新能力，均需长期稳定的资本投入，而自有资金有限下信贷获取成为突破资本瓶颈的关键。

现有研究可分为三方面：一是聚焦主体实践困境与发展路径的定性分析；二是构建发展质量评价指标，或采用单一指标（如经营绩效），或建立经济-社会-生态综合框架，但多局限于特定类型主体（如家庭农场、合作社），缺乏统一可比体系；三是信贷约束的影响研究，或定性探讨融资条件，或实证检验其对收入或规模的单维影响，较少将信贷约束纳入多维框架并系统揭示其作用路径。

本研究基于TBL理论构建多维评价体系，利用江苏省调查数据，分析不同类型主体效益差异及信贷约束的影响机制，不仅从信贷视角解释发展质量问题，更为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John Elkington的TBL理论认为企业应平衡经济绩效、环境可持续和社会福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具企业化特征，其发展质量（∑Diq）可表达为经济效益（D_1q）、生态效益（D_2q）和社会效益（D_3q）之和：

∑D_iq = D_1q + D_2q + D_3q (1)

基于Cobb-Douglas生产函数，构建包含信贷约束（M）、土地转入规模（L）和固定资产投入（K）的理论模型：

D_iq = A • M^α • L^β • K^γ (2)

其中A为技术进步，α、β、γ为弹性系数（0-1之间）。总成本函数为：

C_iq = ωL + λK + ηM (3)

ω为单位土地租金，λ为单位固定资产成本，η为融资利率。效益函数为：

B_iq = D_iq ? C_iq = AM^αL^βK^γ ? ωL ? λK ? ηM (4)

通过一阶条件?D/?L=0和?D/?K=0推导可得：

lnL = [γ/(1?β)]lnK + [α/(1?β)]lnM + ... (9)

lnK = [β/(1?γ)]lnL + [β/(1?γ)]lnM + ... (10)

由于α、β、γ∈[0,1]，α/(1?β)和β/(1?γ)均大于0，表明信贷约束通过影响土地转入和固定资产投入间接作用发展质量。

信贷约束下主体难以平衡农业投入与效率，导致资源错配，抑制规模经济和技术溢出。由此提出假设：

H1：信贷约束抑制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质量；

H2：信贷约束通过限制土地转入规模影响发展质量；

H3：信贷约束通过抑制固定资产投入影响发展质量。

3 模型、数据与描述性统计

3.1 模型构建

3.1.1 加速遗传算法-投影寻踪模型（AGA-PP）

采用AGA-PP模型测量发展质量，避免主观权重偏差。步骤包括：

• •
  指标标准化：正向指标X(i,j)=[X*(i,j)?X_min(j)]/[X_max(j)?X_min(j)]，负向指标取逆；
• •
  构建投影指标函数T(a)=S_Z×D_Z，其中S_Z为投影值标准差，D_Z为局部密度；
• •
  优化投影方向a，最大化T(a)；
• •
  代入最优a得到投影值Z(i)，表征发展质量。

3.1.2 基准回归模型

设定计量模型：

Y_i = α₁ + β₁X_i + ∑γ_jK_i^j + e (18)

Y_i为发展质量，X_i为信贷约束，K_i为控制变量。

3.1.3 中介效应

采用Baron和Kenny逐步回归与Bootstrap法检验机制：

Y_i = α + β₁N_i + λ₁X_i + ε_1i (19)

M_i = b + β₂N_i + λ₂X_i + ε_2i (20)

Y_i = c + β₃N_i + β₄M_i + λ₃X_i + ε_3i (21)

其中β₂β₄为中介效应。

3.1.4 倾向得分匹配（PSM）

为缓解内生性，使用PSM构造反事实框架：

PS_i = P[D_i=1 | X_i] (22)

ATT = E[Y_1i|D_i=1] ? E[Y_0i|D_i=1] (23)

3.2 数据来源

数据源于2021年江苏粮食主体调查，采用分层抽样覆盖苏南（南京、镇江）、苏中（扬州）、苏北（淮安），有效问卷601份，最终样本427个。

3.3 发展质量指标体系构建

基于TBL理论和政策要求，构建3维度14指标体系：

• •
  经济效益：成本收益率、土地生产率、劳动生产率、人均家庭收入；
• •
  生态效益："三品一标"认证、化肥农药减量、绿色技术采用；
• •
  社会效益：带动就业、提供农资销售服务。

3.4 变量说明

• •
  被解释变量：发展质量（AGA-PP测度）；
• •
  核心变量：信贷约束（依据Boucher等方法，区分需求未申请、申请被拒或不足）；
• •
  中介变量：土地转入规模、固定资产投入；
• •
  控制变量：户主特征（年龄、教育）、家庭特征（劳动力、社会资本）、经营特征（土地租金、技术培训、流转期限）、区域特征。

4 实证结果分析

4.1 发展质量评价结果

发展质量均值为0.982，44.57%高于均值，极差达2.755，存在显著差异。类型排序：农业企业>合作社>家庭农场>规模农户。分维度看：经济效益（0.451）>社会效益（0.232）>生态效益（0.125），生态与社会效益提升空间大。合作社经济收益略低于家庭农场，但社会效益仅次于农业企业，显示较强带动能力。

4.2 基准回归结果

信贷约束对发展质量有显著负向影响（1%水平）。工具变量（社区3km内银行网点）回归中，Anderson LM统计量359.116（p<0.01），Kleibergen-Paap rk Wald F值276.166，无弱工具变量问题。控制变量中：教育水平、技术培训、流转期限、自有承包地面积显著正向影响发展质量；年龄、土地租金、社会资本显著负向影响。

4.3 机制检验

信贷约束通过抑制土地转入规模（中介效应11.15%）和固定资产投入（中介效应30.66%）影响发展质量，其中固定资产投入的中介效应更强，尤其对社会效益（44.03%）影响最大。Bootstrap检验置信区间均不含零，结果稳健。

4.4 稳健性检验

• •
  PSM匹配后ATT值介于-0.334至-0.348（p<0.01）；
• •
  替换熵权法测度发展质量、随机抽样80%样本，结果依然显著；
• •
  多维效益回归均显示信贷约束负向影响经济、生态和社会效益。

5 讨论

本研究拓宽了TBL理论在农业领域的应用，揭示"信贷约束-要素投入-发展质量"路径，弥补了单一维度研究的不足。结果与现有研究一致：农业企业优势明显，合作社社会功能突出；信贷约束抑制资源优化配置。创新点在于量化了中介效应的维度差异，为差异化政策提供依据。局限在于数据仅来自江苏，未来需扩展至全国及面板数据。

6 结论与建议

主要结论：

• •
  发展质量整体有待提升，类型间异质性显著；
• •
  信贷约束显著抑制发展质量及各维度效益；
• •
  通过土地转入规模（11.15%）和固定资产投入（30.66%）中介传导。

政策建议：

• •
  创新信贷产品（如"苏农贷"），链接信用评级与风险补偿基金；
• •
  完善土地流转绩效保险机制，推广"产后付租"模式；
• •
  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农业基础设施，实现政府-主体-市场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