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化身技术增强男性对街头骚扰的共情敏感性：一项VR情感与认知研究

本刊推荐：针对街头骚扰(Street Harassment)这一全球性社会问题，研究团队通过虚拟现实(VR)沉浸式模拟技术，让男性参与者体验女性遭遇言语骚扰(catcalling)的情境。研究发现虚拟化身(virtual embodiment)显著引发愤怒(anger)和厌恶(disgust)等道德情感，且情感强度与虚拟化身程度呈正相关。该研究创新性采用人工智能驱动的隐式情境强度测试(ISIT)和神经通路模拟技术，为VR技术在临床干预和社会安全教育中的应用提供了实证基础。

　　

在当代城市社会中，性别暴力依然是一个严峻的全球性问题，其中街头骚扰是最普遍的表现形式之一。猫叫式骚扰（catcalling）作为街头骚扰的特定形式，表现为针对他人外表的未经请求的言语或手势评论，通常由男性针对女性实施。这种行为不应被简单视为无足轻重的互动，而是一种与性物化有因果联系的微侵犯（microaggression）。最近的调查数据显示，在171个骚扰情境中，言语骚扰是最常见的形式，占女性报告事件的42%。这种日常化的骚扰行为对女性的心理健康和公共安全产生了深远影响。

面对这一复杂的社会问题，认知科学和心理学领域日益采用虚拟现实（VR）作为强有力的研究方法。除了在心理治疗中的临床应用外，VR已被证明能够有效增强共情能力和培养亲社会行为。沉浸式环境使个体能够从他人角度体验情境，这被证明可以培养共情反应并减少攻击倾向。研究表明，虚拟化身技术能够改变个体的内隐态度——当白人参与者化身为黑人虚拟形象后，表现出内隐种族偏见的减少。这一原理已被扩展到基于性别的暴力情境中：有研究让男性家庭暴力施暴者化身为家庭暴力的女性受害者，发现VR体验显著提高了他们识别女性面部表情中恐惧的能力（这是暴力施暴者常见的缺陷）。类似地，其他使用360度视频和性骚扰沉浸式场景的研究也报告了参与者共情能力的显著提升和暴力态度的改变。

基于此，本研究利用沉浸式VR技术让男性参与者亲身体验猫叫式骚扰。与以往关注明显暴力行为的研究不同，本研究旨在调查对这种更常见的街头骚扰形式的情感反应。研究假设这种化身体验将引发如厌恶和愤怒等道德显著情绪。通过诱发这种道德不适感，该干预旨在培养自我意识，鼓励重新思考这种行为的影响，并作为促进行为改变的潜在策略。

研究团队主要采用了以下几种关键技术方法：使用Oculus Quest 2 VR头盔和Unity Engine 3D创建三维环境；通过标准化问卷（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TAS-20、现代性别歧视量表MDS、Bem性别角色量表BSRI、跟踪评估指数SAI）评估参与者个性特征；采用基于Ekman情绪模型的5点李克特量表评估情绪强度；运用虚拟化身问卷（EQ）测试评估参与者的虚拟化身感知；创新性地开发了隐式情境强度测试（ISIT），这是一种人工智能驱动的、高度形式化的分析方法，通过混合神经符号AI工具Polanyi从参与者言语反应中提取显性和隐性知识；最后利用NeuroSynth平台创建与参与者报告的行为和情绪状态对应的脑激活图谱。

研究结果

虚拟化身与情绪反应的相关性

研究发现，虚拟化身程度与恐惧情绪呈显著正相关：本体论化身（r=0.514，p=0.001）、功能化身（r=0.470，p=0.004）和总化身程度（r=0.544，p<0.001）均与恐惧体验密切相关。这表明虚拟化身的增加使参与者更真实地感知情境，从而提升了恐惧感。

情绪体验的组间差异

统计分析显示，实验组（经历猫叫式骚扰）在厌恶（M=4.111）和愤怒（M=3.444）情绪上显著高于对照组（厌恶M=2.333，p=0.001；愤怒M=1.833，p=0.006）。两组在恐惧情绪上无显著差异，表明地下环境本身就能引发恐惧感，与是否遭受明确骚扰无关。

行为反应差异

在交互行为方面，实验组18名参与者中仅有1人与虚拟形象互动，表现出攻击性言语行为；而对照组18名参与者中有9人与虚拟形象互动，提供了所要求的信息。这一结果表明猫叫式骚扰情境更可能抑制互动行为。

隐式情境分析结果

通过Polanyi知识图谱提取器从猫叫式骚扰体验中提取的框架被用于推导逻辑模式，该模式与公共语义资源对齐，以实现与传统认知类别的互操作意义。从知识图谱出发，生成式AI（Claude Sonnet 3.5）重新使用了从所有受试者反应中提取的98个核心框架，并将其分类为15个顶级框架，这些框架进一步聚类为4个主要集群：认知、社交、安全和情绪集群。

神经通路模拟发现

ISIT的框架集群与潜在的（LLM模拟的）通路激活相关联。这些激活经过专家神经科学家的评估（Cronbach alpha一致性：0.61），经过验证的激活已被添加到猫叫实验知识图谱中。

安全集群以杏仁核（Amygdala）和下丘脑（Hypothalamus）为主要核心区域，反映了威胁预期和监测检测以及身体回避等基本过程。杏仁核可被理解为检测潜在危险的警报系统，而下丘脑则协调身体的应激反应。

情绪集群呈现更加分布式的处理模式，其中杏仁核保持核心作用，眶额皮质（OFC）作为共同核心区域，反映了情绪体验与高阶认知调节和基于价值的决策的整合。

社交集群更加涉及语言回路，包括额下回（IFG）和颞上回（STG），提供了社交互动所需的沟通基础。前扣带回皮层（ACC）在认知控制、冲突监测和情绪调节中发挥作用，前额叶皮层（PFC）参与执行功能。

认知集群显示大脑区域分布最为平衡。核心区域包括杏仁核、下丘脑、前扣带回皮层（ACC）和前额叶皮层（PFC），表明涉及情绪、生理、注意力和执行控制系统。支持区域包括额下回（IFG）和颞上回（STG），提供额外的语境语言理解和生成能力。

研究结论与讨论部分强调，使用虚拟现实让男性参与者从第一人称视角体验猫叫式骚扰情境，显著增加了参与者的厌恶和愤怒情绪。这些情绪作为自我意识和道德不适的触发器，可能成为自我反思和纠正行为的动力。厌恶是一种关键的道德情绪，促进对被认为具有贬低性或有害行为的拒绝，即使这些行为是自己所犯。愤怒可以被解释为改变的催化剂，导致修复行动，因为它们增加了道德不适感和自我意识。

与施暴者相比，先前研究发现施暴者的厌恶和愤怒感降低。道德厌恶敏感性较低的个体可能更容易从事攻击行为。愤怒和厌恶都与惩罚道德违规者的欲望有关。

关于恐惧，研究结果显示这种情绪在猫叫情境中较高，然而与对照组无显著差异。这表明从女性视角体验夜间城市地下环境本身就会引发恐惧，与明确的骚扰无关。

通过语义分析提取的猫叫骚扰本体论和知识图谱捕捉了猫叫骚扰体验，通过提取框架情境的底层知识。本研究设计的ISIT使我们能够超越标准化测试和Ekman模型，这些模型假设了一个封闭世界，具有固定类别，可能无法捕捉生态合理的开放世界中的丰富情境多样性，这些多样性隐含在言语反应中。ISIT设计的工具和方法可在本研究之外重复使用，利用大语言模型（LLM）的生成能力。

虚拟化身、情绪和猫叫情境中体验的框架强度之间的相关性揭示了以下见解：虚拟化身和恐惧的增加与虚拟环境中更强的情绪参与相关（例如，他们感到愤怒在自己体内发展）；更大的虚拟化身和惊讶与更强的社会定位相关（例如，他们报告因性别身份需要远离）；悲伤和愤怒感的增强与安全管理相关（例如，他们感到不适）。这些发现强调了虚拟化身和情绪参与作为减少暴力行为工具的潜力，让受试者连接到其行为的情感和心理后果。

总之，本研究证明了第一人称虚拟化身作为女性猫叫式骚扰目标是引发男性参与者道德显著负面情绪的有效方法。研究结果表明，这种模拟体验超越了单纯观察，诱导了厌恶和愤怒的显著增加——这些情绪与道德评估和行为改变内在相关。该研究不仅验证了虚拟现实作为观点采择工具的有效性，还引入了一种新颖的计算方法来量化这种体验的细微、隐性维度。

研究发现对于促进社会安全具有认知和方法学上的双重贡献。利用虚拟化身来增强男性的情绪敏感性在临床和教育应用中都具有前景。在临床环境中，它可能作为一种干预措施，增加曾参与骚扰行为的个体的情绪意识和共情能力，以期改变他们的行为。在教育环境中，VR可用于模拟生态环境，生动说明街头骚扰（如猫叫式骚扰）的负面影响，使参与者直接体验此类情境引起的情感痛苦。与现实世界的骚扰不同，虚拟现实模拟可以在痛苦过度时立即终止，并且能够提供传统方法无法实现的化身体验。该研究发表在《Scientific Reports》期刊，为利用沉浸式技术解决社会问题提供了重要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