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性保险能否激发自我保险？风险态度对保险与预防投资替代互补关系的实验证据

本刊推荐：为解决强制性保险可能挤出预防投资的争议，研究者通过实验室实验检验了Pannequin和Corcos(2020)理论模型。结果表明：对风险厌恶者(RA)，强制保险与自我保险(SI)呈替代关系；对风险爱好者(RL)则呈互补关系。这一发现为实施部分强制保险+自愿补充保险的风险管理方案提供了实证支持，对制定最优保险政策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随着自然灾害发生频率的持续攀升，如何通过有效的保险与预防机制管理风险成为社会面临的重要挑战。强制性保险作为常见的风险缓释策略，已被广泛应用于健康、汽车、责任和住房等保险市场，其核心目标是通过全民覆盖避免未投保者带来的负外部性。然而这种强制措施也引发了深层担忧：当保险从自愿转为强制时，是否会削弱人们进行自我防护投资的动机？这种"挤出效应"可能使保险体系陷入恶性循环——保障越全面，个体预防意愿反而越低。

早前的经典研究(Ehrlich & Becker, 1972)已揭示自愿保险与自我保险之间存在替代关系，随后Carson等(2013)的实证研究和Pannequin等(2020)的实验研究都证实了这一现象。但强制保险情境下的行为机制仍不明确，特别是对风险爱好者(risk lovers)而言，他们在自愿保险中通常拒绝投保，而强制保险则迫使其进入保险体系，这种行为转变背后的经济学逻辑亟待深入探究。

Pannequin和Corcos(2020)的理论模型提出了突破性观点：风险态度成为关键调节变量。对风险厌恶者(risk averters)，强制保险与自我保险仍呈替代关系；但对风险爱好者，二者却呈现互补关系。这意味着强制保险可能意外地激发风险爱好者的预防投资热情。为验证这一理论预测，来自法国巴黎萨克雷大学、皮卡第大学和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的联合研究团队设计了一项精巧的实验室实验，研究成果发表在《Journal of the Economic Science Association》。

研究人员采用基于理论模型的实验设计，扩展了Pannequin等(2020)的研究框架。实验通过两阶段决策任务：强制保险(CI)阶段要求受试者在给定保险水平下选择自我保险投资；自愿保险(VI)阶段允许受试者自主决定保险和自我保险水平。实验使用Corcos等(2019)的方法区分风险厌恶者和风险爱好者，并通过Tobit模型和线性回归进行数据分析。

研究结果部分呈现了丰富发现：

强制保险阶段：保险水平对自我保险需求的影响

通过

展示的成本与自我保险投资关系，以及

显示的保费与赔偿金额关系，实验发现风险厌恶者的自我保险需求(SIc)随强制保险水平(Ic)增加而显著降低(β=-0.288, p<0.001)，证实了替代效应。而风险爱好者的自我保险需求不受保险水平影响。全球覆盖率(GCc)方面，

和

显示两组人群的全球覆盖率均随保险水平提高而上升，但风险厌恶者的增长率显著较低(β=-0.147, p<0.001)。保险价格(p)的变化对两者均无显著影响。

自愿保险与强制保险的比较：自我保险调整机制

直观展示了保险短缺或过剩时的调整行为。风险厌恶者在保险短缺时增加自我投资(dSI>0)，过剩时减少投资(dSI<0)，但调整幅度不完全(|dSI|<|dI|)。

进一步显示短缺时的调整幅度大于过剩时。风险爱好者则表现出独特模式：

表明他们对保险过剩的反应是增加自我投资，证实了互补关系。

研究结论指出，强制保险对预防投资的"挤出效应"实际上较弱且不对称：风险厌恶者在保险短缺时增加预防投资的幅度大于过剩时的减少幅度，这种自然制动机制缓解了 crowding-out 效应。而对风险爱好者，强制保险反而激发了其自我保险投资，产生积极的互补效应。

这些发现对公共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启示：部分强制保险配合自愿补充保险的方案能实现最优风险分配——风险厌恶者可通过补充保险达到最优保障，而风险爱好者在强制保险框架下不仅获得基本保障，还提高了预防投资水平。这种政策设计既解决了未投保者的负外部性问题，又促进了全社会的风险防范意识，为构建更 resilient 的风险治理体系提供了科学依据。

该研究通过严谨的实验设计验证了理论预测，首次实证揭示了风险态度在强制保险与预防投资关系中的调节作用，为保险经济学提供了新的行为洞察，对正在探索强制保险方案的国家和地区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