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虐待与青少年身体症状、抑郁症状和焦虑症状之间的关系：一项网络分析

《Child Abuse & Neglect》：Childhood maltreatment and somatic, depressive and anxiety symptoms among adolescents: A network analysis

本研究基于10,653名中国青少年调查数据，运用网络分析探讨童年虐待与身心症状的关联。结果显示男女网络结构无差异，核心节点包括头痛、疲劳和情感虐待，桥梁节点涵盖情感虐待、忽视及睡眠问题，提示多维度干预策略。

　　本研究旨在探讨青少年时期经历的躯体症状、抑郁症状和焦虑症状与童年虐待之间的联系，通过网络分析识别出关键的中心节点和桥梁节点。研究对象为10,653名中国青少年，样本采集采用了多阶段分层整群抽样方法，覆盖安徽省南部、中部和北部地区的五座城市，分别选取一所普通中学，调查对象为七至九年级的学生。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了关于童年虐待、心理健康和躯体症状的数据。研究发现，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网络结构和整体网络强度均无显著性别差异。然而，男性和女性都表现出一些共同的中心节点，如头痛、疲惫或精力不足以及情感虐待，这些节点在连接童年虐待与躯体、抑郁和焦虑症状方面起着关键作用。此外，情感虐待、情感忽视、睡眠障碍和睡眠困难被识别为共享的桥梁节点，它们在两个样本中起到了连接不同症状的重要作用。这些发现为公共卫生干预提供了新的视角，并指出了减少青少年心理健康和身体疾病负担的潜在靶点。

童年虐待是一个广泛存在的问题，对全球数百万年轻个体的发展路径产生了深远影响。童年虐待主要包括五种主要类型：身体虐待（PA）、情感虐待（EA）、性虐待（SA）、情感忽视（EN）和身体忽视（PN），这些类型都发生在18岁之前。世界卫生组织2022年的一份报告指出，前一年内有高达10亿儿童和青少年经历了某种形式的虐待。全球范围内，身体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身体忽视和情感忽视的流行率分别估计为约23%、36%、13%、16%和18%，而在我国，这些数据分别为17.4%、36.7%、15.7%、54.9%和60.0%。研究还发现，女性在童年时期经历性虐待和言语虐待的比例更高，这表明性别差异在童年虐待对心理影响的分布中起着重要作用。

青春期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发展阶段，伴随着快速的身体成长、神经重组、心理成熟和社会适应能力的提升，青少年对压力的敏感性显著增强。这些广泛的变化使他们更容易受到心理健康障碍的影响，而青春期出现的身心症状往往延续至成年，并反映个体一生中所经历的负面心理社会影响。尽管已有大量研究证明童年虐待与成年后的心理健康问题之间的联系，但其对儿童和青少年的即时心理影响却仍被忽视。研究表明，自我报告的童年虐待可能占全球抑郁症和焦虑症病例的一半以上，而如果将童年虐待的流行率减少10%至25%，可能会预防3140万至8030万例抑郁症和焦虑症病例。这些数据强调了在青少年早期采取预防和干预措施的紧迫性。

经历童年虐待的个体通常表现出适应不良的结果，包括心理障碍、行为问题、焦虑、孤独感、疏离感、活动参与度降低、注意力不集中、睡眠模式紊乱和噩梦。已有大量研究指出，童年虐待与后期发展出的心理健康问题之间存在强关联，尤其是焦虑和抑郁。在一项涉及25,252对双胞胎的瑞典研究中，有9751名个体（占38.6%）报告经历了至少一种形式的童年虐待。该研究发现，虐待的严重程度与心理障碍的易感性之间存在剂量依赖关系，其中经历性虐待的个体比未受虐待的个体更容易被诊断出临床心理障碍。此外，多个研究指出，躯体症状与心理健康问题之间存在显著的共病现象，青少年的焦虑和抑郁症状常与躯体不适症状共存。然而，尽管研究主要关注童年虐待对心理影响的后果，其对身体健康的直接影响仍不明确。因此，采取综合方法，同时关注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对于促进青少年的整体福祉和健康发展至关重要。

研究已经建立了童年虐待与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之间的联系，揭示了性别差异对这些影响的重要作用。一项研究发现，女性的心理健康症状患病率更高，这表明童年不良经历（ACEs）对心理结果的影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相比之下，Hirai等人（Hirai et al., 2025）发现，男孩在童年虐待后经历的身体和心理后果比女孩更为严重。女性可能经历更广泛类型的虐待，使她们更容易发展出内化障碍，尤其是焦虑和抑郁。这些结果表明，童年虐待对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的影响力可能取决于虐待的具体类型以及性别相关的易感性。生物学上，童年虐待与情绪障碍和生理变化之间存在紧密联系，主要通过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PA）轴的失调和神经递质功能的紊乱实现。此外，虐待引发的炎症和神经内分泌功能障碍加剧了不良健康结果。性别相关的生物学机制可能解释了童年虐待对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影响的差异，女性由于激素和神经解剖结构的不同，表现出更高的抑郁和焦虑易感性。例如，女性体内较高的雌激素水平可能增加她们对压力诱导情绪障碍的易感性，而性别相关的胼胝体大小和海马体积差异则调节了压力反应。社会文化因素，如社会规范和文化影响，塑造了性别化的个性特征，并可能影响个体对童年虐待的身心反应。此外，有童年虐待经历的个体更可能采用适应不良的育儿方式，从而在代际间延续不良经历的循环。因此，理解童年虐待与青少年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的性别特异性关联对于制定有针对性的预防和干预策略至关重要。

本研究采用了网络分析方法，这种方法以其揭示复杂相互关系的能力而闻名。通过将每个变量表示为一个节点，其相互关系表示为边，这种方法能够识别关键因素及其依赖关系，而无需依赖预设的预测模型。网络分析的主要优势在于其能够澄清童年虐待与青少年躯体、抑郁和焦虑症状之间的复杂关系，同时通过比较网络分析揭示性别特异性差异。通过分析连接强度、节点中心性和整体网络结构的差异，该方法能够识别出中心节点和桥梁节点，以及关键的相互关系，从而为制定更精准、性别针对性的预防、干预和治疗策略提供依据。

尽管已有大量关于童年虐待及其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的影响力的研究，但仍然存在一些关键的空白。首先，不同形式的虐待往往同时发生，相互之间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其次，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可能存在于一个复杂的网络中，其中症状动态相互作用。考虑到发育轨迹和心理结果中的潜在性别异质性（Diaz-Castro et al., 2023; Phillips et al., 2023; Stevens, 2024），本研究应用网络分析方法，探讨童年虐待、心理健康和躯体症状之间的相互作用，分别针对男性和女性群体。这种方法不仅提高了基于证据的干预措施的精确性和有效性，而且对减轻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身体疾病负担具有重要意义。此外，这些结果有助于深入理解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的共同构建机制，可能在个体和群体层面改善整体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