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全球背景下中国留学生心理健康相关因素的系统评价

《BMC Public Health》：Factors associated with mental health of Chines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in the global context: a systematic review

本综述系统评价了全球背景下中国留学生(CIS)心理健康相关因素，首次整合了COVID-19疫情期间及之后的定量与定性研究证据。研究发现CIS心理健康受学术压力、家庭期望、语言能力、社会支持、歧视及文化适应压力等多因素影响，疫情期间歧视与社会隔离加剧，线上学习满意度成为新的影响因素。研究结果为高校、心理健康专业人员及留学生家庭制定针对性支持措施（如提升语言能力、学术技能及社交网络）提供了重要依据，并指出了未来研究方向。

　　

背景

中国留学生(CIS)已成为美国、澳大利亚和英国等热门留学目的地的最大国际学生群体。尽管数量庞大，但研究表明他们的心理健康受到多方面压力的挑战。以往缺乏跨越不同国家、同时包含疫情时期研究的系统评价。本研究旨在系统回顾与CIS心理健康相关的因素，并特别关注COVID-19疫情期间新出现或加剧的因素。

方法

本综述遵循PRISMA指南，于2023年11月检索了PsycINFO、MEDLINE、Embase等六个英文数据库和中国知网(CNKI)、万方、维普(VIP)三个中文数据库。纳入所有类型的实证研究，使用混合方法评价工具(MMAT)评估研究质量，并采用收敛性方法对定量和定性研究结果进行叙事性综合。

研究选择与特征

初检获得1144篇英文记录和305篇中文记录，最终纳入40项研究（39篇英文，1篇中文）。

60%的研究发表于2021年之后。研究地点主要集中在北美、澳洲和欧洲。研究探讨了学术问题、父母与家庭、语言能力、社会支持、歧视、文化适应压力、COVID-19疫情等多种因素与抑郁、焦虑、压力等心理健康结局的关联。

主要发现

学术问题

定量研究发现，学术生活对CIS极为重要（平均重要性评分4.25/5），学术压力是抑郁、焦虑和压力的主要来源（超过40%的CIS报告）。学业困难与抑郁呈正相关（r=0.315, p<0.01），而平均成绩与抑郁呈负相关（r=-0.237, p<0.05）。定性研究进一步揭示，繁重的学业负担、对当地学习环境（如独立学习风格、批判性思维）的不适应，以及希望不落后于本地同学的期望，都给CIS带来了巨大压力。

父母与家庭因素

定量分析表明，与父母的良好依恋关系与较低的抑郁水平相关（β=-0.345, 95%CI: [-0.443, -0.248], p<0.001），而与父母的冲突和“直升机式”育儿方式则与较高的压力水平相关。定性访谈中，CIS描述父母通过Skype等工具远程监督学习，并施加取得好成绩、寻找实习和工作的压力，这些期望和过度关心（尤其在疫情期间）成为焦虑的重要来源。

语言能力

多数定量研究显示，自我评估的英语水平与抑郁（β=-0.25, p<0.001）、焦虑（β=-0.27, p<0.001）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症状（β=-0.26, p<0.001）呈负相关。纵向数据也表明，英语水平较高的学生在三个月内抑郁加重的可能性较低。定性研究生动地描述了语言障碍如何导致学习效率低下（完成相同任务耗时数倍于本地学生）、日常沟通困难和社会交往受阻，从而引发挫折感、压力感和抑郁情绪。

社会支持与歧视

社会支持被发现是心理健康的保护因素，与抑郁和焦虑呈负相关，并能缓冲歧视对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然而，CIS普遍反映难以与本地学生建立深厚的友谊，社会孤立感强烈。歧视，特别是语言歧视（因口音或英语不流利被嘲笑）和种族歧视，与更差的心理健康状况显著正相关。纵向研究证实歧视可预测未来的抑郁和焦虑。

文化适应压力

文化适应压力被一致报告与抑郁和焦虑症状呈正相关。定性研究指出，文化适应过程中的压力源涵盖了学术压力、语言障碍、社会关系挑战和歧视体验。采用“边缘化”文化适应策略的CIS报告了更高的压力水平。

COVID-19疫情的影响

疫情期间，CIS的抑郁和焦虑患病率显著上升。除了对病毒感染的恐惧本身与焦虑相关外，社会隔离和歧视现象加剧。CIS因担心遭遇歧视而减少外出，进一步加剧了孤独感和抑郁。学习地点的影响呈现阶段性变化，疫情初期留在中国的CIS心理健康状况较差，而后期则优于留在海外的学生。在线学习的满意度与较低的抑郁和焦虑水平相关，反之，若学生认为在线学习对其人际关系和学业成果有负面影响，则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更高。

其他因素

睡眠质量差、身体健康状况不佳、休闲活动中的负面体验、适应不良的完美主义、过度的“面子”顾虑、低自尊等因素也被发现与较差的心理健康相关。一项研究指出，使用绿色空间与较低的压力水平有关。

讨论与启示

本综述揭示了影响CIS心理健康的复杂因素网络。学术压力是核心压力源，且与儒家文化背景下的家庭期望紧密交织。语言能力是适应海外学习和生活的基石。社会支持和歧视是研究最多且影响显著的因素。文化适应压力可被视为多种挑战性经历的综合体现。疫情期间的特殊环境凸显了社会环境和政策支持的重要性。

实践层面，建议CIS及其家庭在出国前做好充分的语言和心理准备；高校应提供学术支持和社交活动促进适应；心理健康工作者需了解文化背景；学生自身可善用校园心理资源和自然环境。未来研究应拓展至美国以外的留学目的地，在定量研究中更系统地考察学术和语言因素，深入探讨儒家文化的影响，并加强纵向研究以明确因果关系。

结论

中国留学生的心理健康与多方面因素相关，COVID-19疫情使其状况恶化。关注并干预学术、语言、社会支持、歧视等关键领域，对于保障这一庞大学生群体的福祉至关重要。未来的研究需弥补现有空白，为制定更有效的支持策略提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