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与中国大学宣传话语中态度意义的跨语言分析：来自评价体系的心理学视角

《Frontiers in Psychology》：A cross-lingual analysis of attitudinal meaning in publicity discourses of Anglo-American and Chinese universities: a psychological insight from the appraisal system

本研究基于评估体系理论，选取中英文40所大学官网宣传语料，通过定量分析与定性比较，揭示两者在情感表达（Affect）、价值判断（Judgment）和审美评价（Appreciation）资源使用上的显著差异：英语更侧重情感互动与审美修辞，中文则强调客观权威与法律规范，而道德评价资源无显著差异。结论为跨文化话语研究提供新视角，并完善评估体系理论框架。

　　大学宣传话语在国际交流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不仅是展示高校形象的重要窗口，也是传递教育理念和文化价值的桥梁。随着全球教育竞争的加剧，大学如何在国际舞台上有效传达自身的特色与优势，成为各国教育机构关注的焦点。尽管已有大量研究聚焦于语言中所蕴含的态度意义，但针对英语和汉语宣传话语之间系统性的对比研究仍较为有限，这正是本文研究的核心问题。通过分析英语与汉语大学宣传话语中态度资源的使用模式，本文旨在揭示两种语言在表达情感、评价行为和审美价值方面的差异，从而为跨文化宣传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

###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在中国，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与“双一流”建设（即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成为推动教育现代化的重要战略。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各高校不断优化自身的宣传策略，以吸引国际生源、提升社会影响力和加强国际交流。在这一背景下，大学宣传话语不仅是对外展示学校实力的工具，更是构建学校品牌形象、塑造社会认知的关键手段。然而，由于宣传话语的多维性与复杂性，其在不同文化语境中的表达方式往往存在显著差异。英语与汉语作为两种语言体系，承载着不同的文化价值和表达习惯，这导致了它们在宣传话语中对态度资源的使用呈现出各自的特点。

语言学研究者早已注意到宣传话语的特殊性。Newmark（1988）首次提出“宣传话语”这一概念，并将其归类为“呼吁性话语”（vocative discourse）。这类话语的特征在于其以吸引特定受众为目标，往往通过语言表达来引导读者的情感反应和价值认同。因此，分析宣传话语中的态度资源，不仅有助于理解语言在文化建构中的作用，也为跨文化交流提供了新的视角。

在英语与汉语宣传话语的对比研究中，学者们从多个角度探讨了语言与文化之间的关系。例如，Serensen（2015）从国际传播与教育哲学的角度分析了大学宣传话语的功能，而Ding（2022）则结合文化翻译理论，探讨了中韩大学宣传话语中的文化传递策略。这些研究虽然各有侧重，但都揭示了宣传话语在不同文化语境中的多样性与复杂性。然而，现有研究大多局限于单一语言环境，缺乏对跨语言宣传话语中态度资源的系统性对比分析，尤其是在情感表达、价值判断和审美评价方面。这种研究空白使得我们难以全面理解宣传话语在跨文化交流中的作用，也限制了我们对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深入探索。

### 二、研究方法与理论框架

本文采用J. R. Martin提出的“评价系统”（Appraisal System）作为理论框架，对英语与汉语大学宣传话语中的态度资源进行系统分析。评价系统是系统功能语言学（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SFL）中用于研究人际意义的重要理论工具，它将态度意义划分为三个主要系统：情感（Affect）、判断（Judgment）和审美（Appreciation）。每个系统下又细分为多个子系统，例如情感系统包括过程情感（Process Affect）、质量情感（Quality Affect）和评论情感（Comment Affect）；判断系统则分为社会赞许（Social Esteem）和社会谴责（Social Sanction）；审美系统则包括反应（Reaction）、构成（Composition）和评价（Valuation）。通过这些子系统，我们可以更细致地分析语言如何在不同语境中表达态度，从而揭示其背后的意识形态和社会价值观。

为了确保研究的科学性和客观性，本文构建了一个包含40所中国“双一流”高校和40所英国、美国排名前500的大学的对比语料库。这些高校的官方网站介绍作为主要研究材料，涵盖了教育理念、学科建设、师资力量、科研成果、校园设施等多个方面。通过这一语料库，本文对两种语言的宣传话语进行了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分析。首先，采用方差分析（ANOVA）和频率分析方法，对态度资源的分布进行统计；其次，结合语料中的具体表达，分析其在情感、判断和审美方面的实际应用方式。

在数据标注过程中，研究者采用标准化的标注框架，以确保分析结果的可靠性。两位受过语言学训练的标注者分别对语料进行标注，并在初步标注完成后进行对比与讨论，以统一对态度资源的理解。最终，通过Krippendorff’s alpha系数计算标注者之间的信度，其值为0.87，超过了语言学研究中普遍接受的0.80阈值，表明数据标注具有高度一致性。这一过程不仅提高了研究的严谨性，也为后续分析奠定了坚实基础。

### 三、研究发现与分析

#### 1. 情感资源（Affect）的使用差异

情感资源主要涉及语言中表达的情绪反应，如积极或消极的情感。在英语和汉语宣传话语中，情感资源的使用呈现出显著的差异。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英语宣传话语中情感资源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于汉语，其总体占比为9.3%，而汉语仅为1.7%。这一差异表明，英语宣传话语更倾向于通过情感表达拉近与受众的距离，增强其亲和力和感染力。例如，英语宣传话语中常用“inspiring”、“exciting”、“proud”等词汇，以激发读者的情感共鸣。相比之下，汉语宣传话语则更加注重客观性和权威性，情感表达较为克制，仅使用“过程情感”（Process Affect）来传达信息，且其整体比例较低。

这一现象可以从文化差异的角度进行解释。英语国家的文化倾向于强调个体情感的表达与人际互动，而汉语文化则更注重集体主义和等级秩序。因此，在英语宣传话语中，情感资源被用来构建一种“模拟人际互动”的氛围，以吸引国际学生和研究者。例如，通过描述校园环境、师生互动和学术氛围，英语宣传话语试图让读者感受到一种归属感和认同感。而汉语宣传话语则更多地通过列举数据、强调政策导向和成就来塑造一种权威和正式的氛围，以吸引国内考生和家长。

#### 2. 判断资源（Judgment）的使用一致性

与情感资源不同，判断资源在英语和汉语宣传话语中的使用表现出较强的跨语言一致性。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两种语言在判断资源的使用上没有显著差异，其总体频率分别为50.3%和50.7%。这表明，无论是英语还是汉语宣传话语，都高度重视对高校行为的评价，并倾向于表达积极的判断。例如，英语宣传话语中常使用“excellence”、“commitment”、“distinguished”等词汇，以强调高校的学术成就和社会贡献；而汉语宣传话语则通过“突出贡献”、“模范执行”、“不可替代的贡献”等表述，传达对高校行为的认可和赞许。

从文化视角来看，这种一致性可能源于两种语言都强调对权威和规范的尊重。英语宣传话语中的判断资源更多地涉及道德评价，如强调高校对社会的责任和道德承诺；而汉语宣传话语则更侧重于法律规范，如强调高校对国家政策的遵守和法律要求的履行。这与西方文化中对个人道德的重视和中国文化中对法律与道德结合的倾向相吻合。因此，判断资源在两种语言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其表达方式和侧重点有所不同。

#### 3. 审美资源（Appreciation）的使用差异

审美资源主要涉及对对象的评价和赞美，如对学科建设、师资力量和科研成果的肯定。方差分析结果显示，汉语宣传话语中审美资源的使用频率显著高于英语，其总体占比为46.4%，而英语仅为34.8%。这表明，汉语宣传话语更倾向于通过审美资源来突出高校的成就和价值，如强调“高水平师资”、“综合性学科布局”、“国际知名”等词汇，以增强高校的吸引力和影响力。

相比之下，英语宣传话语中的审美资源使用较为克制，主要集中在对校园环境、学术成果和教学模式的描述上。例如，英语宣传话语中常用“world-class”、“leading-edge”、“cutting-edge”等词汇，以传达一种现代化和国际化的形象。而汉语宣传话语则更倾向于使用“国家级”、“世界一流”、“突出贡献”等词汇，以突出高校的国家地位和权威性。

这一差异可能与两种语言的文化价值观密切相关。汉语文化更注重对事物的赞美和颂扬，倾向于通过语言表达来增强高校的正面形象；而英语文化则更注重对客观事实的陈述，倾向于通过数据和事实来展示高校的实力。因此，汉语宣传话语中的审美资源往往更加集中和密集，而英语宣传话语则更倾向于分散和间接的表达方式。

### 四、研究意义与展望

本文的研究不仅揭示了英语与汉语大学宣传话语在态度资源使用上的差异，还为跨文化宣传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和实践指导。通过分析情感、判断和审美资源的使用模式，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宣传话语的表达特点，以及这些特点如何影响受众的认知和情感反应。这一研究对于提升高校的国际传播能力、增强跨文化沟通效果具有重要意义。

此外，本文的研究也拓展了评价系统的应用范围，使其能够更好地服务于跨语言研究。评价系统作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原本主要用于分析文本中的态度意义。然而，本文通过跨语言对比，揭示了评价系统在不同文化语境中的适用性，为语言学理论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

尽管本文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其研究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本文主要关注文本形式的宣传话语，而忽略了多媒体形式（如图片、视频）在宣传中的作用。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拓展分析范围，结合多媒体语料，探索不同语义模式在跨文化宣传中的实际应用效果。此外，随着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技术的发展，未来的宣传话语分析可以借助这些技术手段，提高研究的效率和深度。例如，通过机器学习算法对宣传视频中的视觉元素进行分类和分析，可以更全面地理解高校如何通过多种媒介传递其文化价值和教育理念。

总之，本文的研究为理解英语与汉语大学宣传话语中的态度资源提供了新的视角，并揭示了文化因素在语言表达中的重要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深化这一领域，探索更多元化的表达方式和跨文化沟通策略，以提升高校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和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