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排斥对他人目光追随的影响：基于面孔熟悉度与情绪表达的调节作用

本文通过两项研究探讨了社会排斥（Cyberball任务诱导）如何影响个体对排斥者（seen faces）与陌生人（novel faces）的目光追随行为（gaze cueing effect），并考察了面孔情绪（中性vs.快乐）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被排斥个体对排斥者的中性面孔表现出更强的目光追随（cueing index显著升高），且该效应在群体层面具有高发生率（73%），体现了社会排斥后个体对潜在社会威胁的警觉性监测与社会重连动机的双重认知策略。

　　

背景

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作为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对人类心理健康和社会功能具有深远影响。根据时间性需求威胁模型（temporal need-threat model），个体在被排斥后的即时反应阶段会高度关注社会情境，并尝试重新建立社会连接或自我保护。然而，关于社会排斥如何影响个体对特定他人（如排斥者）的目光追随行为，尤其是当对方表现出不同情绪（如中性或快乐）时，尚缺乏系统研究。本文通过两项研究填补了这一空白。

方法

研究一采用Cyberball任务诱导社会排斥（排斥组仅接收2次传球，而接纳组均等参与），随后使用目光线索任务（gaze-cueing task）评估个体对先前在Cyberball中出现的面孔（排斥者或接纳者）以及新面孔的目光追随行为。任务中，面孔先以直视（预线索）呈现900毫秒，再以左/右瞥视（线索）呈现700毫秒，目标字母（L或T）出现在线索有效或无效位置。通过计算线索指数（cueing index = [(无效 trials RT - 有效 trials RT) / (无效 trials RT + 有效 trials RT)/2] × 100）量化目光追随效应。研究二则通过文本学习让参与者获取面孔的社会排斥信息（如“她创建了没有你的WhatsApp群组”），而非直接经历排斥，以检验社会学习是否足以引发类似效应。

结果

研究一中，排斥组在归属感（belonging）和控制感（control）等基本需求上得分显著低于接纳组，验证了排斥操纵的有效性。关键发现是，排斥组对排斥者的中性面孔表现出更强的目光追随效应（cueing index均值2.40），而接纳组对同类面孔的效应较弱（均值1.25）。三因素交互作用分析表明，两组仅在“已见面孔-中性表情”条件下存在显著差异（p = 0.012）。贝叶斯流行率分析进一步显示，73%的排斥个体对排斥者中性面孔表现出目光追随，而接纳组中仅33%个体有此反应。此外，相关性分析发现，在排斥组中，对排斥者中性面孔的目光追随与对排斥者快乐面孔的追随呈负相关（r = -0.38），但与对新面孔快乐表情的追随呈正相关（r = 0.37），提示排斥个体同时存在对排斥者的警觉性监测和对新个体亲和信号的开放性。

研究二中，尽管学习到的社会排斥信息也增强了对面孔的目光追随，但效应模式与研究一不同：排斥信息并未导致对中性面孔的追随显著高于快乐面孔，且个体间相关性分析显示排斥者不同情绪面孔的追随效应呈正相关（r = 0.24），与研究一的负相关模式相反。此外，研究二中目光追随效应与人际接纳-拒绝孤独量表（IPARLS）得分存在微弱相关，而研究一中未发现此关联。

讨论

本研究揭示，社会排斥的即时效应并非简单的社会退缩，而是引发一种双重的社会注意策略：一方面，个体对排斥者的中性表情（可能被解读为潜在威胁）保持高度警觉，表现为增强的目光追随；另一方面，个体仍对新人物的快乐表情（亲和信号）保持敏感，体现了重连动机。这种模式符合社会监测系统理论（social monitoring system theory），即排斥个体在监测已知社会威胁的同时，积极寻求新的社会连接机会。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双重模式仅在社会排斥被直接体验时（研究一）出现，而通过社会学习获取排斥信息（研究二）虽也能调节目光追随，但效应性质不同，表明直接体验是社会排斥调节社会注意的必要条件。

研究还指出，使用预线索（直视）序列增强了目光方向信号的生态效度，可能避免了排斥个体在感知瞥视方向时的偏差（如凝视锥效应），这为以往研究结果的差异提供了方法学解释。此外，控制感和归属感的需求变化是调节目光追随行为的关键因素。

局限性

本研究样本来自西方受教育群体（WEIRD），未来需在更广泛文化背景中验证结果的普适性。个体差异（如拒绝敏感性、情绪调节能力）也可能调节排斥后的注意模式，值得进一步探索。

结论

社会排斥促使个体在社交互动中采取“监测威胁、寻求亲和”的双重注意策略，这既有助于短期自我保护，也可能长期影响社会适应。这一发现为理解排斥后的社会认知机制提供了新视角，并为干预社会排斥的心理后果提供了理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