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BREATHE队列研究：风险分层乳腺筛查的可行性探索与亚洲多族群实践

语 为应对亚洲女性乳腺癌死亡率上升而筛查率不足的困境，新加坡BREATHE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针对35-59岁多族群女性的风险分层筛查队列研究。通过整合Gail模型、多基因风险评分（PRS）、乳腺密度及召回状态等多维度数据，研究证实个性化风险分层方案在亚洲人群中具有高接受度（91%参与者重视风险认知），并能显著提升筛查意愿。该研究为优化亚洲地区乳腺癌早筛策略提供了关键实证依据。

　　

乳腺癌是全球女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在高收入国家，通过年龄为基础的乳腺X线摄影（ mammography ）筛查项目，乳腺癌死亡率已显著下降。然而，这种“一刀切”的筛查模式近年来备受争议，包括过度诊断（ overdiagnosis ）和对死亡率降低效果有限等问题。与此同时，在亚洲地区，随着经济发展和生活方式的改变，乳腺癌发病率持续上升，而筛查覆盖率却普遍低于欧美国家，形成了鲜明的“发病率升、筛查率低”的严峻局面。

在此背景下，风险分层筛查（ risk-based screening ）作为一种更具针对性的新范式被提出。其核心思想是将筛查资源优先集中于乳腺癌高风险人群，从而提高筛查效率，优化医疗资源配置。尽管欧美国家已启动多项相关研究（如My PeBS、WISDOM等），但针对多族群亚洲人群的实践探索仍属空白。新加坡作为一个拥有华人、马来人、印度人等多元种族的亚洲国家，是开展此类研究的理想场所。于是，BREATHE（ BREAst screening Tailored for HEr ）研究应运而生，旨在评估风险分层筛查在新加坡人群中的可行性和接受度。

这项发表在《 Scientific Reports 》上的研究，由新加坡国立大学杨潞龄医学院、新加坡国立大学医院等多家机构的研究人员共同完成。研究团队在2021年10月至2023年12月期间，成功招募了4592名35-59岁无乳腺癌病史的女性，最终4501名参与者纳入分析，建立了前瞻性队列。

研究采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首先，通过问卷收集人口学、生活方式、生殖史等数据，运用Gail模型计算非遗传风险；其次，收集口腔拭子样本进行基因分型，计算多基因风险评分（ PRS ）并估算五年绝对风险；此外，结合近期乳腺X线摄影检查结果，包括乳腺密度（采用BI-RADS标准评估）和召回状态（ recall status ）；最终，基于上述多项指标（PRS≥3%、Gail≥1.3%、高乳腺密度或阳性召回）对参与者进行风险分层（高于平均、平均、低于平均风险）。研究还通过随访调查评估了参与者对风险分层的认知、接受度及筛查意愿。

参与者的基线特征

研究队列以华人为主（77%），中位年龄48岁，涵盖了35-39岁（15%）、40-49岁（44%）和50-59岁（41%）三个目标年龄段。基线数据显示，年轻组（35-39岁）的肥胖比例（BMI≥30 kg/m²为19%）和吸烟饮酒比例相对较高，而年长组（50-59岁）则具有更多与较低乳腺癌风险相关的生殖特征，如初次活产年龄较早（<30岁者占56%）、子女数较多（≥2个者占69%）。这些基线信息为后续风险分析提供了重要的背景。

风险分类分布

综合分析显示，31%的参与者被归类为高于平均风险。风险分层呈现出明显的年龄梯度：35-39岁女性中仅有2%为高风险，而40-49岁和50-59岁组则分别上升至31%和42%。这种差异主要源于Gail模型风险评分随年龄增长而增加。具体来看，21%的参与者因Gail模型五年绝对风险≥1.3%被归类为高风险，9%因曾有假阳性召回，6%因乳腺密度高（BIRAD 4级），仅1%因PRS≥3%被归类。各风险标准之间存在重叠，但亦有其独特性。

风险分层筛查的接受度与意愿

前瞻性接受度分析显示，79%的被邀女性同意参与研究，其主要动机是了解自身乳腺癌风险（占60%）。回顾性接受度评估结果更为显著：在首次随访中，91%的参与者认为了解自身风险分类很重要，89%表示这激励她们参与筛查。高达86%的参与者对将遗传风险分类应用于其他疾病感兴趣，尽管有22%的人表示了解风险对日常活动产生了些许影响，但92%的人仍希望获得其他疾病的遗传风险信息。这表明个性化风险信息具有强大的驱动力。

研究期间发现的乳腺癌病例

随访期间共发现17例（0.4%）入组后6个月内确诊的乳腺癌患者（现患癌）。其中15例符合研究设定的高风险标准，多数同时满足Gail模型高风险和乳腺X线摄影召回。值得注意的是，有2例被归类为低于平均风险的参与者后来确诊，她们均无家族史，PRS和Gail风险均低于1.3%，且最初未参与筛查，后因出现症状而就诊。这提示即使是在低风险分类下，仍需保持一定的警惕性。

讨论与结论

BREATHE研究首次在亚洲多族群背景下证实，风险分层的乳腺筛查方案不仅可行，而且具有很高的接受度。研究表明，提供个性化的风险信息能够有效克服“风险认知不足”这一筛查障碍，显著提升女性的筛查动机。对于筛查参与率原本不高的亚洲地区而言，维持对“低于平均风险”和“平均风险”人群相同的筛查建议（而非减少频率），可能是一种提高方案整体接受度的务实策略。

研究的优势在于其前瞻性队列设计、涵盖三大主要族群（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并整合了遗传与非遗传等多维度风险因子。然而，也存在一定局限性，例如参与者可能更具健康意识，存在选择偏倚；此外，BREATHE队列的PRS均值与参考人群存在差异，提示未来应用中需进行校准。

总之，BREATHE研究为在亚洲推行更精准、更高效的乳腺癌筛查模式迈出了关键一步。其成果不仅为新加坡，也为面临类似挑战的其他亚洲国家和地区制定筛查政策提供了宝贵的科学证据。未来的研究将重点评估风险分层对长期筛查依从性的实际影响，并开展成本效益分析，以推动这一精准预防策略的落地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