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林业中的小微决策：实现可持续性目标的社会与生态杠杆点

本研究针对城市森林管理决策与可持续性目标脱节的问题，通过聚焦行道树管理，系统探讨了现场层面小微决策作为关键杠杆点的重要性。研究综合访谈与专家咨询，揭示了当前实践挑战，并识别了贯穿树木生命周期、可精准调控特定生态系统服务（如热缓解、野生动物栖息地）的管理行动。该成果为优化城市自然解决方案、推动跨部门协作提供了重要理论与实践路径。

　　

在城市追求可持续发展的浪潮中，城市森林被寄予厚望，被视为能够应对气候变化、改善公共健康、提升居民福祉的“自然解决方案”。然而，一个核心矛盾日益凸显：尽管城市制定了宏大的战略性可持续目标，但具体负责管理城市树木的专业人员——城市林业工作者——的日常决策，往往与这些宏大目标之间存在着令人担忧的脱节。城市林业工作者在日常工作中面临着预算有限、基础设施冲突、土壤条件不佳等诸多现实约束，他们的决策焦点常常不得不集中在确保树木存活、促进树冠覆盖增长、降低树木风险等更为直接和基础的结构性目标上。这种“更多、更大的树木”的管理范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提供生态系统服务的良好代理指标，但也可能错失针对特定可持续性目标（如精准缓解城市热岛效应、促进特定野生动物栖息地、加强人与自然的联系）进行精细化管理的宝贵机会。那么，如何将宏观的城市可持续性蓝图与微观的、现场层面的每一棵树的养护决策有效地连接起来？哪里是撬动整个系统变革的关键支点？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一项名为[项目名称因匿名需要已隐去]的研究项目应运而生，其成果最终发表在《Urban Forestry & Urban Greening》期刊上。

该研究旨在探索城市林业工作者如何通过其决策影响战略性目标，特别是增加生态系统服务的目标。研究以美国和加拿大的城市为背景，重点关注行道树这一可普遍比较且管理密集的单元。研究人员提出，那些常常被低估的、现场层面的“小微”决策，不仅是城市树木存活和生长的必要条件，更是城市林业工作者运用其专业知识、影响大规模可持续性战略目标的关键杠杆点。忽视这些决策，会导致错失促进跨学科合作、进而推动实现多项关键可持续性目标的良机。

为了系统地回答核心问题，研究人员采用了多步骤、混合方法的研究策略。首先，研究团队建立了由跨学科研究人员和来自不同部门的城市林业专业人士组成的研究与专业顾问委员会，为项目提供指导。整个项目包含四个相互关联的组成部分：1）一篇视角文章，从理论层面阐述小微决策在实现城市可持续性目标中的重要性，并引入“小微决策的暴政”这一经济学概念作为对比，转而强调其未被充分利用的潜力；2）一项对美国和加拿大城市林业工作者的半结构化访谈研究，旨在了解他们当前如何理解其行道树管理决策与城市生态系统服务目标之间的关联，以及面临的挑战；3）一项在加拿大温哥华、美国檀香山和华盛顿特区开展的结构化专家咨询，邀请专家在假设的“近乎完美”的街道场景中，评估40项贯穿树木生命周期的管理行动对五个特定可持续性目标（树冠覆盖与树木风险、热缓解、人-自然关系、野生动物栖息地、雨水管理）的贡献度和机会大小；4）即本文所呈现的综合性研究，它通过一场名为“[项目名称]研究-实践峰会”的半结构化焦点小组讨论，汇聚了来自学术界、政府、私营企业和非营利组织的专家，对前三个组成部分的发现进行反思、整合与升华，最终提炼出对研究和实践具有指导意义的结论与未来方向。

研究结果

3.1. 来自[项目名称]研究-实践峰会的反思

焦点小组讨论产生了两个突出的反思主题。首先，与会专家强烈感受到城市林业管理与其他领域之间存在显著的“我们 vs. 他们”的隔阂。访谈研究揭示，城市林业工作者常常感到自己在一个“真空”中运作，其管理的树木目标与城市其他部门负责的可持续性目标（如热缓解、雨水管理）相互孤立。这种部门壁垒被确认为实现目标协同的主要障碍。其次，专家咨询研究的结果被认为具有很高的实践应用价值。该研究清晰地表明，特定的管理行动可以与特定的生态系统服务目标相关联。例如，种植前的场地和物种选择被普遍认为是影响多个目标的关键机会点；而保留枯立木以提供野生动物栖息地、或进行可见的树木修剪养护以增强人-自然关系等行动，则显示出针对特定目标的潜力。研究还识别出一些对树木健康长寿至关重要的基础性行动（如对幼树进行结构修剪），这些行动是实现大多数服务目标的共同前提。

3.2. 对研究与实践的启示

峰会讨论指出，将项目研究成果应用于实践面临两大挑战：一是如何将普遍性结论转化为适应特定社会生态背景的本地化方案；二是需要深入理解不同城市的治理结构如何影响决策对齐。基于讨论，研究团队提炼出了一系列未来的关键研究问题，例如：如何量化现场层面管理行动对可持续性成果的具体影响？在当前资源受限的环境中，哪些行动能产生最大效益？树木健康与特定可持续性目标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此外，研究成果可立即用于指导专业培训和外联活动，提高人们对不同管理行动影响不同生态系统服务的认识，并作为开发决策支持工具的基础，帮助从业者在复杂现实中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论证了将现场层面管理决策与战略性可持续目标对齐，将为美国和加拿大的城市林业带来范式转变。研究识别出在整个行道树管理生命周期中，存在多个关键的影响点或杠杆点，例如种植前的决策以及成熟期维护决策，这些点为实现特定目标提供了契机。通过阐明这些路径，本研究为打破学科壁垒、将城市森林管理与其他学科的目标（如雨水管理、野生动物保护）联系起来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要实现这种对齐，一个关键的“杠杆”是推动跨部门、跨学科的合作。然而，这不仅取决于城市林业工作者的意愿和能力，也取决于其他相关领域（如城市规划、土木工程）对城市林业潜力的认识和接纳程度。尽管“生态系统服务”、“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等概念提升了自然在城市发展叙事中的地位，但自然要素在关于城市韧性和可持续性的讨论中仍时常被忽视。因此，提升城市林业在更广泛的城市治理中的能见度和整合度至关重要。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主要依赖于城市林业工作者对其行动与服务之间关联的专业判断，而未涵盖更广泛利益相关者（如社区成员、其他专业领域人士）的知识；研究聚焦于直接管理和行道树，其结论向其他城市森林组分（如公园、自然林地）的推广需谨慎；研究成果根植于北美语境，向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转移性可能受限。

综合而言，本研究的核心结论强调，小微决策是推动城市可持续性变革的重要杠杆。为此，研究-实践峰会提出了三项主要建议：第一，推进研究以量化和表征管理行动与城市可持续性目标之间的关系；第二，打破“我们 vs. 他们”的壁垒，将城市森林整合到生态系统和景观的整体管理以及战略性可持续目标推进中；第三，借鉴其他领域（如生态系统服务科学）的进展，深化对城市树木效益以及支撑和推动管理决策的人-自然关系的多元化理解。最终，正如一位受访者所言，成功的关键不在于制定了多少计划，而在于实际采取了哪些行动。将注意力重新聚焦于实现目标所需的行动以及执行这些行动的人，方能真正利用小微决策的杠杆力量，引导城市走向更可持续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