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韧性危机？对这一令人担忧的概念的八种解读

《City》：Towards a crisis of resilience? Eight takes on a troubling concept

本文通过分析联合国（UN）在城市韧性治理中的矛盾性话语，揭示韧性概念正陷入其试图缓解的危机。论文提出五个批判性策略——边界构建、对韧性概念的批判、生存政治化、制造不可持续与矛盾对位法——以应对认知失调，并主张通过非技术性实践和辩证分析重构韧性理论。

　　在全球城市治理和应对日益加剧的危机的过程中，“韧性”这一概念已经成为了主流的治理工具。然而，随着危机的不断加剧，这一概念本身也开始陷入困境。本文从联合国（UN）话语中的矛盾出发，探讨了“韧性”这一概念在应对人类世（Anthropocene）危机中的局限性，并提出了几种可能的应对策略，以解决由此引发的认知失调。

韧性最初来源于自然科学，被用于描述个体、机构、系统和地方在面对持续不稳定和不断升级的灾难时，具备吸收、承受、适应、反弹以及转变的能力。然而，随着其在社会科学研究和公共政策中的广泛应用，韧性概念逐渐被政治化，并被赋予了多种含义。例如，在后疫情时代，韧性不仅被用来描述城市如何应对疫情带来的挑战，还被用来衡量城市是否能够适应其他形式的危机，如经济、社会、军事安全和生态危机。这种广泛使用也使得韧性成为联合国全球城市治理议程中的核心概念，尤其是在其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和《灾害风险减少东京框架》（Sendai Framework）中。

然而，韧性在实践中的应用却开始暴露出一些根本性的问题。联合国的报告指出，尽管韧性被视为解决城市危机的关键工具，但其实际效果却令人担忧。一方面，韧性被描绘为一种积极的、具有未来导向的概念，鼓励城市通过包容性治理和多利益相关者合作来应对各种风险。另一方面，联合国也揭示了韧性所面临的严峻现实：全球范围内，尤其是低收入国家，城市正面临着日益严重的危机，如高通胀、失业、经济放缓、公共债务增加、供应链中断、武装冲突以及全球粮食和能源危机。这些危机不仅威胁到城市本身的生存，也对全球多数人口的生活构成了巨大挑战。

联合国的这种双重立场——一方面推崇韧性，另一方面却揭示其无法有效应对的危机——构成了韧性概念危机的鲜明例证。这种矛盾不仅体现在政策层面，也反映在城市治理的实践中。例如，联合国发布的《世界城市报告》（World Cities Report）中提到，韧性必须成为未来城市的核心。然而，该报告也指出，当前全球城市治理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包括对政治权利和公民自由的侵蚀，以及不平等和脆弱性的加剧。这种矛盾的叙述表明，韧性概念虽然在理论和政策层面被广泛使用，但其实际效果却可能适得其反，导致更多的不平等和脆弱性。

在这一背景下，本文提出了三种主流韧性观念和五种批判性策略，以重新审视韧性在应对人类世危机中的作用。主流韧性观念包括反应性、新自由主义和设计合成式韧性。反应性韧性强调通过个人和社区的努力来应对危机，而新自由主义韧性则强调经济纪律、责任自负和个人或组织的创业精神。设计合成式韧性则试图通过整合各种利益相关者的资源，构建一个更具适应性和韧性的城市网络。然而，这些主流观念在实践中往往忽视了结构性不平等和生态危机的根本原因，从而导致韧性治理的局限性。

为了应对这种局限性，本文提出了五种批判性策略。这些策略包括：对韧性的批判（repudiation），将韧性作为一种进步的实践（appropriation），通过边界制造（boundary making）来揭示韧性的局限性，将韧性与生存（survival）相结合，以及将韧性与制造不韧性（manufactured irresilience）进行辩证思考。这些策略不仅有助于揭示韧性概念在实践中的问题，也为学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新的思考路径和行动工具。

首先，对韧性的批判（repudiation）认为，韧性作为一种概念和治理工具，已经被新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所渗透，无法真正解决城市面临的根本性问题。其次，将韧性作为进步实践（appropriation）则强调，韧性可以被重新诠释和利用，以推动更具包容性和可持续性的城市治理。边界制造（boundary making）通过揭示韧性的局限性，为城市治理提供了新的视角，例如通过“城市毁灭”（urbicide）和“城市乌托邦”（urb-utopia）来挑战主流韧性观念。将韧性与生存（survival）相结合则强调，韧性不能仅仅被视为一种适应能力，而应被重新定义为一种生存斗争的工具，以应对日益加剧的生态和社会危机。最后，将韧性与制造不韧性（manufactured irresilience）进行辩证思考，则指出韧性治理的局限性在于其未能揭示危机的根本原因，即资本主义对生态和社会的破坏。

这些批判性策略不仅有助于揭示韧性概念在实践中的问题，也为未来城市治理提供了新的思路。通过这些策略，学者和政策制定者可以更有效地应对韧性治理中的认知失调，推动更具包容性和可持续性的城市政策。此外，这些策略也强调了城市作为治理主体的重要性，以及在应对危机时，城市可以扮演更积极的角色。

总的来说，韧性作为一种治理概念，在全球城市治理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但也面临着深刻的挑战。本文通过分析联合国的矛盾话语，揭示了韧性概念在应对人类世危机中的局限性，并提出了几种可能的应对策略。这些策略不仅有助于重新定义韧性，也为未来的城市治理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工具。在全球范围内，城市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有效应对这些挑战，将决定未来城市的发展方向和人类的生存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