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干旱与人工补食对白鹤越冬空间分布的协同影响及保护启示

本研究针对鄱阳湖自然湿地退化导致的濒危物种白鹤(Grus leucogeranus)生存危机，通过2015-2023年的野外调查和卫星追踪技术，首次系统揭示了白鹤对人工生境的依赖程度已达全球种群的53%。研究发现白鹤呈现"昼出夜归"的时空利用模式，其分布变化与苦草(Vallisneria)块茎生物量和冬季水位显著负相关(R2=0.83)。研究为协调人工补食管理与自然湿地修复提供了科学依据，对CR物种保护具有重要实践意义。

　　

在全球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双重压力下，湿地生态系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作为中国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一直是濒危物种白鹤(Grus leucogeranus)最重要的越冬地，支撑着全球约5600只种群中86%的个体。然而近年来，持续加重的干旱季节导致湖水位显著下降，苦草(Vallisneria)等水生植物的块茎生物量急剧减少，使得白鹤的传统食物来源受到严重威胁。这种生态变化迫使白鹤改变其越冬行为，逐渐从自然湿地转向周边的人工生境寻找食物。这种空间分布的转变对物种保护提出了新的课题，亟需科学评估人工生境在白鹤保护中的作用及其潜在风险。

为系统研究白鹤对人工生境的利用模式及其驱动机制，研究人员在2015-2023年间开展了持续的野外监测，并利用卫星追踪技术对13只佩戴追踪器的白鹤进行精确定位。研究团队在鄱阳湖周边设置了9条固定样线，总长度达258公里，每月进行1-3次系统调查。同时，通过ArcGIS Pro软件对白鹤的活动热点进行分析，并结合鄱阳湖水位数据和苦草块茎监测结果，深入探讨环境因子对白鹤分布的影响。

研究采用了多种关键技术方法：通过标准化样线调查法监测白鹤种群动态；利用卫星遥测技术（Hunan Global Messenger Technology Co., Ltd.设备）追踪个体移动轨迹；应用热点分析识别重要活动区域；结合水文数据（江西水文局）和食物资源数据（鄱阳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提供）进行相关性分析；使用线性回归模型量化环境因子的影响。

3.1. 人工生境中白鹤数量的显著增加

通过连续九年的监测数据发现，白鹤在人工生境中的数量呈现显著增长趋势。年最大数量从2015年的不足100只增加到2022-2023年的3000只以上，占全球种群的53%。卫星追踪数据显示，2018-2023年间平均有42.5%的白鹤活动点位于鄱阳湖外，其中2022年达到64.2%的峰值。

3.2. 人工生境成为白鹤活动热点

热点分析识别出7个重要活动区域，包括茶矶洲和鲤鱼洲两个人工补食点。这两个站点在2020-2023年间分别记录了13578和16413只次的白鹤活动，单个站点最大观测数量达3000只，形成了持续近两个月的高密度聚集。

3.3. 人工生境利用的月变化和昼夜节律

白鹤对人工生境的利用呈现明显的月变化规律，12月和1月达到高峰(14.0±7.2%)。昼夜活动模式分析显示，白鹤白天主要在人工生境觅食(60.0-70.0%)，夜晚则返回自然湿地夜栖(35.6±4.0%)，形成典型的"昼出夜归"模式。

3.4. 食物短缺和干旱季节与人工生境利用的年际变化相关

统计分析表明白鹤在人工生境的数量与苦草块茎密度(R²=0.63)和生物量(R²=0.64)呈显著负相关。最佳线性模型显示，1月最高水位和块茎生物量共同解释了白鹤数量变化的83%。水位通过影响栖息地可用性和食物资源间接调控白鹤的分布格局。

3.5. 鄱阳湖内自然湿地仍是白鹤的重要栖息地

尽管人工生境利用增加，自然湿地仍然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数据显示，白鹤在鄱阳湖内的夜间活动点比例显著高于白天(35.6% vs 13.5%)，说明自然湿地继续为白鹤提供重要的夜栖场所。在2018年水文条件较好的年份，白鹤几乎完全依赖自然湿地越冬。

研究结论表明，长期干旱导致的自然湿地退化是驱动白鹤转向人工生境的主要因素。人工补食站点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食物短缺问题，但高密度聚集也带来了疾病传播风险。白鹤表现出的生态适应性——白天在人工生境觅食、夜晚返回自然湿地夜栖——反映了物种对环境变化的智能响应。

这一研究成果对白鹤保护具有重要指导意义。一方面，需要科学管理现有的人工补食站点，通过建立分散的食物储备点来降低疾病风险；另一方面，应着力恢复自然湿地生态功能，通过碟形湖的水位调控等措施改善栖息地质量。最终目标是促使白鹤回归传统的自然生境，实现物种的长期可持续保护。

该研究发表在《Avian Research》期刊，不仅为白鹤保护提供了实证依据，也为其他濒危水鸟的保护管理提供了可借鉴的模式。在气候变化加剧的背景下，这种基于生态学原理、结合现代技术手段的保护策略，将有助于构建更加 resilient 的湿地生态系统，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贡献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