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营阶段项目长期价值创造的关键决定因素：基于米兰2城市发展项目的案例研究

本研究针对项目运营阶段如何为最终用户创造长期价值这一关键问题，以运营超过50年的米兰2城市发展项目为案例，深入探讨了项目在实施阶段通过设计永久性运营组织和遵循辅助性原则的治理结构，如何有效促进运营阶段的长期价值创造。研究揭示了项目价值不仅源于物理产出，更依赖于前瞻性的组织设计，对项目管理理论与实践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在当今的商业和管理研究中，"价值"已然成为一个核心概念，并在项目管理文献中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传统的项目成功标准，如"铁三角"（时间、成本、质量），已不足以全面衡量项目的贡献。学者们开始强调项目作为价值创造过程的角色，其价值不仅体现在项目交付过程中，更体现在项目产出在整个运营生命周期内为利益相关者创造的长期效益。然而，一个突出的问题是，项目研究长期以来更多地关注项目生命周期本身，而非项目产出的运营阶段。特别是，对于直接使用项目产出的"最终用户"这一关键利益相关者群体，他们在运营阶段所感知的长期价值是如何形成的，以及项目在实施阶段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来促进这种长期价值的创造，仍然是亟待探索的领域。

在此背景下，发表在《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OJECT MANAGEMENT》上的一项研究，以独特的视角切入这一议题。研究团队没有选择常见的、拥有明确运营计划的单一客户项目，而是聚焦于一个涉及多元最终用户的城市发展项目，旨在揭示项目如何为运营阶段生成长期价值。为了回答"项目如何为运营阶段生成价值？"这一研究问题，研究人员精心选择了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案例——米兰2。这是一个位于意大利米兰郊区的住宅区开发项目，其规划建设始于20世纪60年代末，并于70年代完成，至今已成功运营超过50年，持续为居民创造价值。这一漫长的运营期为研究长期价值创造机制提供了绝佳的背景。

本研究主要采用了深入的单一案例研究方法。通过对米兰2项目跨越规划、建设和运营（从1968年至2025年）的纵向数据进行分析，研究人员对比了项目阶段项目组织所"宣称的价值"与项目完成50年后最终用户所"感知的价值"。数据收集涵盖了广泛的二手资料和一手资料，包括历史档案、新闻报道、项目文档以及对项目关键知情人和16位社区居民的半结构化访谈。数据分析采用了归纳式主题分析法，对最终用户感知的利益和牺牲进行编码和归类，从而构建出运营阶段所实现的价值维度。

米兰2项目范围

米兰2项目由Edilnord Spa公司拥有和开发。其规划阶段不仅涉及基础设施的设计，更关键的是规划了运营阶段的组织体系。物理基础设施的设计由Edilnord设计中心负责，团队包括多名建筑师，并邀请了社会学家、心理学家等专家参与，甚至征集了当地学生对游乐场设计的意见，体现了以最终用户为中心的理念。更具创新性的是，项目在规划阶段就确立了一个名为"Comprensorio"的永久性组织，负责管理社区公共资产。该组织设有居民代表大会、执行委员会和专门的工作委员会（如绿化、维护、安保），并制定了详细的规章制度，确保了运营阶段治理的有序性和居民参与的渠道。

项目组织为最终用户宣称的价值

通过20世纪70年代的广告宣传，项目组织明确将米兰2定位为面向中上层家庭、特别是为儿童设计的理想居住地。其宣称的核心价值在于米兰2的独特性和优越性，例如密集的绿化、人车分流的道路系统带来的安全性与宁静、齐全的配套设施以及清洁的环境。这些价值主张旨在将米兰2与当时缺乏活力的"卧城"和喧嚣的米兰市区区分开来。

长期来看最终用户所感知的价值

通过对居民的访谈，研究发现最终用户在项目完成约50年后所感知的价值与当初项目组织宣称的价值高度吻合。这些价值可归纳为三个聚合维度：

1. 1.
   便利性：体现在服务和设施的可及性上，如学校、商店、医院就近在咫尺，但部分居民对商业设施分布和公共交通便利性存在不同看法。
2. 2.
   个人福祉：这是居民感知最强烈的价值维度，包括优美的绿化环境、低噪音、低污染带来的环境质量，以及由此产生的心理生理健康效益。米兰2被许多居民视为逃离城市喧嚣的"幸福岛"、"天堂"，产生了强烈的地方依恋感。
3. 3.
   集体邻里认同：源于社区独特的物理布局、完善的维护服务（绿化、安保）以及由此形成的独特社区形象。尽管这些服务带来了较高的费用，但居民普遍认可其价值。社区的独特性和活力也是重要的价值组成部分。

讨论与意义

研究发现，项目组织在项目阶段进行的"前瞻性努力"至关重要。团队不仅预见了最终用户在运营阶段可能感知的长期价值，并将这些价值转化为具体的项目范围，包括有形的物理设计（如绿化）和无形的组织设计（如Comprensorio）。为了确保价值的可持续性，项目团队设计了永久性组织及其微观基础。这些微观基础包括个体（居民代表）、流程（选举、决策规则）和结构（委员会架构），它们共同定义了永久性组织与最终用户之间的关系。特别重要的是，这种设计遵循了"辅助性原则"，即将决策权下放给最接近最终用户、最能有效解决问题的层级（即社区自身）。这使得居民的需求和价值感知能够直接反映在社区治理中，从而促进了运营阶段价值的持续创造。

这项研究对项目管理理论和实践做出了重要贡献。在理论上，它强调了从最终用户视角研究项目价值的重要性，并引入了微观基础视角和辅助性原则，为理解项目如何通过组织设计支撑长期价值提供了新的理论透镜。在实践上，它提示项目团队应超越传统的交付物思维，在项目规划和实施阶段就积极考虑运营阶段的长期价值维持机制，通过设计合适的治理结构来确保项目产出的长期成功。这对于城市发展项目、基础设施项目以及其他旨在长期服务广泛最终用户的项目类型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