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菜园种植：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新途径？

本研究针对家庭花园中蔬菜生产与野生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的潜在冲突，通过全国性问卷调查和巴黎郊区花园生态监测，发现67%的法国家庭拥有菜园，且蔬菜种植者表现出更强的自然连接度和更频繁的种植实践，表明蔬菜种植可作为促进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协同策略。相关成果发表于《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城市绿地空间日益减少，生物多样性面临严重威胁。在这一背景下，家庭花园作为城市中重要的绿色空间，不仅为居民提供休闲场所，更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和食物生产方面发挥着潜在作用。然而，长期以来，家庭花园的研究往往将野生生物多样性保护和蔬菜生产视为两个独立的领域，缺乏对二者之间相互关系的深入探讨。这种研究空白导致了对家庭花园多功能性的理解不足，也限制了其在城市可持续发展中潜力的充分发挥。

传统观点认为，蔬菜生产可能会与野生生物多样性保护产生冲突，例如通过竞争空间、使用农药等方式对野生生物造成负面影响。但另一方面，蔬菜种植也可能通过增加植物多样性、提供栖息地等方式促进生物多样性。为了厘清这一复杂关系，巴黎萨克雷大学的研究团队在《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上发表了题为"Growing vegetables: A gateway to biodiversity in domestic gardens?"的研究论文，通过两种互补的研究方法，探讨了家庭花园中蔬菜种植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的关系。

研究团队采用了全国性在线问卷调查和郊区花园生态监测相结合的方法。全国性调查覆盖了795名法国园丁，通过分层抽样确保了样本的代表性。郊区研究则在巴黎西南郊的伊维特谷地选择了31个家庭花园，其中16个包含菜园。研究方法包括半定量问卷调查和春季开花植物普查，重点关注了园丁的认知、实践以及花园中的植物多样性。

研究结果首先揭示了法国园丁对蔬菜生产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态度。在全国性调查中，研究人员发现蔬菜生产的重要性与野生生物保护的重要性呈显著正相关（估计值：0.64±0.05，p<10^-3），表明园丁们并不认为这两个目标存在冲突。这一发现在伊维特谷地的研究中虽然未达到统计显著性，但也显示出相似的趋势。

在园丁特征方面，蔬菜种植者表现出更强的自然连接度和对花园的重视程度。全国性数据显示，蔬菜种植者对花园的重要性评价更高（估计值：0.71±0.14，p<10^-3），与自然的连接度更强（估计值：0.59±0.12，p<10^-3），并且在花园中花费的时间也更多（估计值：1.04±0.15，p<10^-3）。这些差异在伊维特谷地的研究中虽然不显著，但蔬菜种植者在非菜园区域花费的时间仍然显著更多（估计值：2.28±0.81，p=0.0046）。

在园艺实践方面，两个研究都发现蔬菜种植者的种植频率显著高于其他园丁。全国性调查显示这一差异极为显著（估计值：1.77±0.16，p<10^-3），伊维特谷地研究也证实了这一趋势（估计值：2.75±0.86，p=0.0014）。此外，在伊维特谷地的研究中，蔬菜种植者还表现出更高的覆盖频率（估计值：3.22±1.15，p=0.0052）和施肥频率（估计值：2.82±1.15，p=0.0142）。

关于植物多样性的研究结果尤为引人注目。在控制了花园面积因素的影响后，研究人员发现拥有菜园的花园中观赏开花植物的属级丰富度显著更高（估计值：0.24±0.09，p=0.0062）。这一发现表明蔬菜种植者的高频率种植实践不仅限于食用植物，还扩展到了观赏植物，从而可能为传粉昆虫等野生生物提供更多资源。

然而，研究也发现菜园的存在对自发开花植物的丰富度没有显著影响（估计值：0.0029±0.088，p=0.9742），说明蔬菜种植对野生植物多样性的直接影响可能有限。总开花植物属的丰富度主要与总植被面积相关（估计值：6.67±1.6，p<10^-3），而与是否拥有菜园无显著关系。

讨论部分深入分析了这些发现的潜在机制和意义。研究人员提出了两个可能解释蔬菜生产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协同关系的非互斥论点：首先，业余园丁可能不像专业生产者那样强烈感知到产量与保护之间的冲突；其次，这可能反映了园艺实践向更注重生态的范式转变。这种转变在法国自1980年代开始显现，并在2000年后随着生物多样性保护意识的提升而加强。

研究还探讨了蔬菜种植与自然体验之间的关系。根据"经验灭绝"理论，城市居民与自然的接触减少可能导致其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兴趣和关注度下降。蔬菜种植作为一种频繁可达的自然体验，可能有助于缓解这一现象。本研究发现蔬菜种植者不仅花费更多时间在菜园中，也在花园的其他区域投入更多时间，这种增加的自然接触可能强化了对生物的关注。

在实践意义方面，研究表明蔬菜种植者的高频率种植实践可能导致观赏植物多样性的增加，从而为野生生物特别是传粉昆虫提供更多资源。然而，一些与蔬菜种植相关的实践，如施肥和覆盖，可能对自发植物多样性产生复杂影响，需要进一步研究。

这项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样本量的限制，特别是伊维特谷地研究的样本量较小，可能影响统计功效。此外，两个研究的园丁群体在人口特征上存在差异，伊维特谷地的园丁年龄更大、教育程度更高，且通过环保组织招募的园丁可能对生物多样性有更强的关注，这可能影响了研究结果的普遍性。

研究结论强调，家庭菜园种植不仅不会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产生冲突，反而可能通过多种途径促进野生生物的保护。蔬菜种植者表现出的更强自然连接度、更积极的园艺实践以及更高的观赏植物多样性，都表明蔬菜种植可以作为增强城市居民自然体验、促进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有效策略。这一发现为城市规划和生态保护政策提供了重要启示，建议将食物生产更系统地纳入城市生态学研究框架，同时可以通过推广蔬菜种植来培养更具环境意识的公民群体。

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蔬菜种植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及不同园艺实践对特定生物类群的具体影响。此外，跨文化比较研究也有助于理解不同社会背景下蔬菜种植与生物多样性关系的特点。这项研究为理解城市生态系统中人类活动与自然保护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对推动可持续城市发展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