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季节性牧居的古生态学视角：北爱尔兰莫恩山脉季节性定居点时序、经济与环境影响的长尺度研究

本研究针对爱尔兰千年以来季节性游牧(transhumance)活动时序模糊、经济模式不清及环境效应不明等问题，通过古生态学方法分析莫恩山脉两个季节性牧居遗址的泥炭地层花粉、非花粉孢粉型(NPPs)和隐伏火山灰(cryptotephra)，首次将当地土地利用追溯至12世纪中后期，揭示牧民同时从事牲畜放牧与谷物种植的混合农业活动，挑战了传统“夏季纯牧业”认知，并提出季节性牧居可能源于永久性山地定居的衰落。研究还发现人类活动对周边石楠荒原环境影响有限，为理解边缘环境适应性提供了新证据。

　　

在爱尔兰的千年历史中，季节性游牧(transhumance)曾是一种广泛存在的农牧业实践，通常指夏季将人群和牛群迁至高地牧场，为低地农耕腾出空间。尽管历史文献和考古遗迹证实了这种活动的存在，但关于其起始动机、具体活动内容及其对环境的影响仍存在显著认知空白。尤其在被称为“布尔伊”(booleying)的爱尔兰季节性牧居体系中，牧民是否仅从事放牧？活动何时兴起与衰落？山地环境是否因此退化？这些问题长期困扰着研究者。

为解答这些疑问，Helen Essell与Gill Plunkett在《Landscape Ecology》发表研究，以北爱尔兰莫恩山脉(Mourne Mountains)的两处季节性牧居遗址——迪尔草甸(Deer's Meadow)和福法尼(Fofanny)为研究对象，通过古生态学手段重建了千年来的土地利用历史。研究团队在遗址附近的泥炭地层中采集样本，结合花粉、非花粉孢粉型(NPPs)和隐伏火山灰(cryptotephra)分析，构建了高精度年代框架，首次揭示了这些遗址的活动始于12世纪中后期，并持续至19世纪初。

关键技术方法

研究基于莫恩山脉两处遗址的泥炭序列（DM2和FF3），通过俄罗斯钻机采集样本，利用隐伏火山灰层（如Hekla 1104 CE喷发产物）进行绝对定年，并建立年龄-深度模型。对样品进行花粉与非花粉孢粉型（包括粪生真菌孢子如Sporormiella-HdV-113）分析，以识别植被变化、农业活动（如谷物花粉）和放牧证据；同时统计炭屑颗粒以追溯火历史。现代花粉雨样本作为对比基线，确保局部环境信号的准确解读。

研究结果

1. 土地利用的起始与活动内容

花粉记录显示，福法尼遗址在约1150 CE、迪尔草甸在约1200 CE已出现谷物（燕麦或小麦）花粉持续存在，且伴随藜科(Chenopodium)等杂草，表明局部耕种活动。粪生真菌孢子（如Sordaria-type-HdV-55B）证实同期存在牲畜放牧。这一发现挑战了历史文献中“牧民仅依赖乳制品”的记载，说明牧民可能同时从事种植业。

2. 定居性质与历时变化

迪尔草甸的谷物花粉在约1650 CE后消失，而放牧持续至1850 CE；福法尼的混合农业则延续至1800 CE。结合18世纪文献仅提及夏季放牧，研究者推测早期活动可能为永久性定居，后期转为纯季节性牧居，表明季节性牧居可能源于永久性山地定居的衰落。

3. 环境影响的局部性

两地花粉谱显示，人类活动期间局部景观始终以石楠(Calluna)和禾草为主，与未受干扰的周边地区一致，说明放牧与耕种未导致广泛植被更替。但迪尔草甸泥炭中存在约4760年的沉积间断（3650 BCE–1100 CE），可能源于早期泥炭开采，反映人类扰动早于中世纪活动。

4. 活动衰落的原因

两地农业活动在19世纪初终止，与历史记录中“牛群被羊群替代”的描述吻合。羊群需较少看管，可能促使季节性牧居消亡。福法尼的粪生真菌孢子在1900 CE后再次上升，暗示放牧以新形式延续。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通过古生态学证据，将莫恩山脉的人类活动提前至12世纪，揭示了季节性牧居可能从永久性定居演变而来，且牧民活动更具经济多样性。此外，土地利用未引发大规模生态退化，体现了边缘环境中的社会韧性。该研究为理解全球山地人群适应策略提供了关键案例，并凸显古生态学在弥补历史资料缺失中的独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