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农业-森林交错带小农户土地利用决策的多尺度社会生态驱动机制研究——以墨西哥南部为例

本研究针对热带森林因农业扩张持续萎缩的严峻问题，以墨西哥南部Lacandona雨林的两个相邻社区（Loma Bonita与Boca de Chajul）为案例，通过混合方法（民族志研究+半结构化访谈+广义线性模型）系统分析了家庭、生物物理及政策三类变量对小农户七类土地利用决策的影响。结果表明，农场规模、非农收入、土壤质量及特定补贴项目（如橡胶、油棕、再造林）显著驱动土地利用分配，而历史背景与劳动力约束共同塑造了社区间差异。研究强调，跨尺度社会生态因素的交互作用决定了热带边缘区土地利用格局，为制定兼顾生态保护与生计改善的精准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

　　

热带森林作为全球生物多样性的关键栖息地，近几十年来因农业扩张遭受严重破坏。尤其在拉丁美洲等地区，农业前沿地带的森林转化速度惊人，如何平衡粮食生产与生态保护成为紧迫议题。传统研究多聚焦单一驱动因子，但土地利用变化实则为多尺度社会生态力量动态互动的结果。墨西哥南部的Lacandona雨林是北美最大热带雨林残余区，也是毁林热点区域，其内的Marqués de Comillas（MdC）地区自1970年代殖民化以来，形成了典型的农业-森林交错景观。在这一背景下，理解小农户如何在不同尺度因素影响下分配土地用途，对设计有效保护政策至关重要。

为揭示这一复杂机制，研究团队选取MdC地区两个相邻但特征迥异的社区——Loma Bonita（Loma）和Boca de Chajul（Chajul）开展比较分析。两社区虽共享相似的气候与地理条件，却在土地所有权结构、历史发展路径及政策参与度上存在显著差异：Chajul社区家庭平均拥有65公顷土地，且多数家庭有多个土地权持有者；而Loma社区每户仅约20公顷，且土地权集中。这种差异直接影响了景观格局——Chajul保留了大片原始森林斑块，而Loma以牧场为主导，森林覆盖稀少。

研究通过民族志田野工作（8个月驻点观察）与39户半结构化访谈（覆盖两社区27%–25%的已确权土地），结合农场实地勘察与土壤质量数据（基于地理土壤单元地图），采用定性内容分析与广义线性模型（GLM）相结合的方法，系统评估了13个社会生态变量对7类土地利用（农业、牧场、原始林、次生林、橡胶、油棕、再造林）的影响。

关键方法概述

研究通过半结构化访谈收集农户层面的社会经济与土地利用数据，辅以参与式观察和农场测绘；土壤数据源自已发表的土壤潜力图（Navarrete-Segueda等，2018）；利用T检验比较社区间土地利用差异，并通过GLM模型分别分析三类尺度变量（家庭因素：年龄、农场规模、非农收入等；生物物理因素：土壤磷含量、食物生产潜力；政策因素：6项补贴项目参与度）对各类土地利用面积或存在性的影响。

土地利用组成差异

两社区均存在七类土地利用，但Chajul的原始林面积（平均27.5公顷/农场）显著高于Loma（平均2.2公顷），而牧场在Loma占主导（平均16.4公顷）。油棕与橡胶仅见于Chajul，再造林在两社区均有分布但面积有限。农户普遍认同森林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如气候调节、水源供给），但实际分配受制于历史与资源约束。

多尺度变量驱动机制

1. 1.
   家庭尺度：农场规模与牧场、原始林面积呈正相关（尤其Chajul），非农收入增加Chajul农户保留森林的概率；收入来源多样性促进牧场扩张与油棕种植（需资本投入）。农业（以玉米为主的传统米尔帕系统）则因自给逻辑稳定存在于两社区，不受家庭变量显著影响。
2. 2.
   生物物理尺度：土壤磷含量高的地块更可能用于农业（尤其Chajul），而低土壤质量区域多保留为森林或转为牧场。油棕与橡胶虽按政策要求应植于牧场，但农户仍倾向选择肥力较高土地。
3. 3.
   政策尺度：橡胶、油棕、再造林项目的实施直接引导了对应土地利用的出现；而PROCAMPO（农业补贴）、PROGAN（牧业补贴）和PES（森林生态补偿）与既有土地利用的因果关系难以确立——这些土地用途在政策前已存在，但补贴影响了农户的维持或扩张意愿。例如，Chajul农户因历史劳动力约束未开发“过剩”森林，PES则为其提供了经济激励；但若补贴削减或附加条件严苛，部分农户表示将转森林为牧场。

结论与意义

小农户的土地利用决策是本地至国家多尺度因素协同作用的结果，且深受历史背景与生计策略调节。研究揭示了政策效果的高度情境依赖性：例如，PES在Chajul的成功得益于其较大的农场规模与历史遗留森林，而Loma因土地稀缺无法参与同类项目。这要求保护与发展政策需超越“一刀切”模式，结合地方社会生态特征设计差异化干预措施。论文发表于《Landscape Ecology》，为热带景观可持续治理提供了重要的实证与理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