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疗技术对残奥运动员的公平竞技与分级挑战：神经调控带来的新困境

本文探讨电疗技术（如脊髓刺激SCS）在残奥运动中的潜在影响。研究指出SCS可改善脊髓损伤（SCI）患者的运动与心血管功能，提升运动表现，但可能引发公平竞争、健康风险及分级作弊等问题。作者呼吁国际残奥委会（IPC）和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尽快制定监管政策，以维护残奥运动的公正性与安全性。

　　

在竞技体育的公平性追求中，科技与伦理的博弈从未停止。对于残奥运动员而言，这种博弈显得尤为复杂。近年来，一种名为"电疗技术（electroceuticals）"的神经调控手段，特别是脊髓刺激（Spinal Cord Stimulation, SCS），在医学领域展现出巨大潜力，能够显著改善脊髓损伤（Spinal Cord Injury, SCI）患者的运动功能和心血管调节能力。然而，当这种旨在恢复功能的技术进入竞技体育领域时，却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既可能帮助运动员克服生理限制，又可能破坏公平竞争的基本原则。

目前，国际残奥委会（International Paralympic Committee, IPC）已禁止运动员通过故意诱发自主神经反射异常（autonomic dysreflexia）——即所谓的"助推（boosting）"行为——来提高运动表现，因为这种做法存在严重健康风险。但电疗技术的出现为运动员提供了一种可能更为安全、却同样有效的替代方案。问题在于，这种技术可能并非所有运动员都能平等获得，且其使用可能隐蔽难以检测，从而引发新的公平性担忧。更复杂的是，电疗技术可能改变运动员的功能水平，进而影响其竞技分级，这直接挑战了残奥运动分级系统的核心原则。

在这篇发表于《Sports Medicine》的当前观点文章中，Daniel D. Hodgkiss等研究人员深入探讨了电疗技术，特别是SCS，在残奥运动中应用可能引发的公平竞争、运动员健康和分级管理等一系列问题。他们提出，SCS的使用已经满足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orld Anti-Doping Agency, WADA）禁止清单的多项标准，呼吁相关体育管理机构未雨绸缪，制定相应的监管和教育策略。

研究人员主要通过文献综述和案例分析的方法开展研究，重点分析了SCS对脊髓损伤（SCI）患者运动表现（如峰值摄氧量VO_2peak）、心血管功能（如血压调节）以及体温调节等方面的急性与慢性影响。研究还考察了SCS在残奥运动现有政策框架（如IPC反兴奋剂法典、分级法典、医疗法典和运动设备政策）下的合规性问题。关键证据来源于已发表的临床研究、病例报告（如Phillips等人的工作）以及对现有体育管理机构政策的分析。

What is Spinal Cord Stimulation?

SCS主要包括硬膜外（epidural）和经皮（transcutaneous）两种策略。硬膜外SCS通过植入的电极阵列和脉冲发生器对脊髓进行节律性电刺激，而经皮SCS则通过皮肤表面的电极进行刺激。研究表明，SCS能够显著改善脊髓损伤患者的运动感觉和自主心血管功能。例如，刺激下胸段（T10-T12）的"血流动力学热点（haemodynamic hotspot）"可以引起类似压力反射的血压（BP）升高。Phillips等人（2025）的研究证明，闭环硬膜外SCS系统能够有效缓解和治疗高位SCI患者的静息性和直立性低血压。

Neuro-Doping, Fair Play and Athlete Health

文章引入了"神经助推（neuro-doping）"的概念，即通过神经调控技术获取运动表现优势。根据WADA标准，一种物质或方法若满足以下三项标准中的两项，即可被列入禁用清单：具有提升运动表现的潜力；对运动员健康构成潜在风险；违反体育精神（spirit of sport）。SCS在这三方面均可能符合标准。

Spinal Cord Stimulation has the Potential to Enhance or Actually Enhances Sport Performance

许多SCI运动员，尤其是损伤平面较高（如T6及以上）者，其运动表现不仅受运动功能限制，还受心血管功能障碍的影响，包括低静息血压、低峰值心率、每搏输出量和心输出量降低，从而限制了有氧运动能力。此外，体温调节障碍也进一步影响表现。研究表明，SCS能够有效改善这些限制因素。一项关于慢性四肢瘫患者的病例报告显示，硬膜外SCS使血压和氧脉搏（stroke volume的替代指标）增加，峰值摄氧量（VO_2peak）提升了高达26%。另一项病例系列研究发现，硬膜外和经皮SCS均能调节静息心血管反应，并显著延长亚极量臂摇测力计运动的力竭时间，最多可达19分钟，表现平均提高48%。此外，SCS还被报道可改善温度调节、上肢运动功能和减轻痉挛。

Spinal Cord Stimulation Represents a Potential Health Risk to the Athlete

尽管SCS在慢性疼痛治疗中有长期安全记录，但神经系统疾病患者存在独特的共病（如肌肉萎缩、骨质疏松、感染风险高），可能带来不同的不良事件（AEs）风险。SCS也可能诱发自主神经反射异常（AD）事件。设备在运动碰撞中可能发生导线移位或硬件故障，甚至存在被黑客攻击的网络安全漏洞。虽然临床研究中的SCS显示出安全性，但运动员在无监督下滥用可能带来未知风险。

Spinal Cord Stimulation May Violate the Spirit of Sport

SCS的使用可能造成不公平的优势，违背体育精神中的尊重、公平、诚实和团结等核心价值观。如果获取该技术取决于经济能力，还将引发运动员之间的平等问题。

The IPC Classification Concern

残奥运动的分级旨在最小化损伤对比赛结果的影响，确保公平。SCS可能改变运动员的运动缺陷，从而为故意误报（intentional misrepresentation）或"分级作弊"提供新的途径。运动员可能在分级评估时不使用设备，而在比赛中使用，以获得不公平优势。

Wider Considerations for Use of Electroceuticals in Parasport

电疗技术的获取存在不平等。硬膜外SCS植入费用高昂（超过10万美元），经皮SCS设备也价格不菲（1.5万至4万美元）。此外，参与临床试验也为部分运动员提供了获取途径，例如美国运动员Jennifer French通过参与神经肌肉电刺激临床试验，最终在2012年残奥会获得银牌。调查显示，大多数SCI患者对使用SCS感兴趣，残奥运动员社区也对其竞技潜力持开放态度。

Suggestions for the Monitoring and Management of Electroceutical Use in Parasport

文章建议IPC和WADA采取主动措施：要求运动员申报是否在比赛中使用电疗技术；制定赛前和赛中使用的监测指南；监测长期使用导致的神经可塑性变化，必要时进行更频繁的重新分级；以及对运动员和支持人员进行教育。文章还讨论了根据IPC运动设备政策禁止电疗技术的可能性，以及证明使用意图的困难，并提出了类似治疗用药豁免（Therapeutic Use Exemption）或"电疗护照（electroceutical passport）"的管理方案。

Conclusions

研究表明，电疗技术，特别是SCS，具有提升运动表现的潜力，滥用可能危害健康，并可能违反体育精神，因此至少满足WADA禁令标准中的两项。其影响超越了反兴奋剂范畴，涉及IPC的多个政策领域。研究人员呼吁IPC、WADA和学界合作，提前制定指南，监测使用，并开展教育，以保护残奥运动的公平性和安全性。即使性能提升是缓解神经功能障碍的次要效应，其带来的不公平优势也值得高度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