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了解人道主义背景下气候变化、冲突、迁移/流离失所和健康之间关系的范围综述

《Conflict and Health》：Understanding relationships among climate change, conflict, migration/displacement and health in humanitarian settings: a scoping review

本综述首次系统梳理了人道主义背景下气候变化（CC）、冲突、迁移/流离失所与健康之间的复杂关联。研究发现，这些因素通过非线性、多因果的路径相互作用，并与既有脆弱性交织，加剧或催生新的风险，形成“威胁倍增器”效应。作者构建的概念框架揭示了直接与间接作用路径，强调需采用系统思维和多部门合作方法，以加强气候韧性卫生系统（CRHS），应对日益增长的人道主义需求。

　　

背景

全球气候变化正加剧极端天气事件的频率和强度，并与冲突、人口迁移/流离失所以及健康之间形成复杂且多因果的关系，尤其是在资源匮乏的人道主义背景下。当前，有数十亿人生活在高度脆弱的气候环境中，大量被迫流离失所的人口同时面临气候危害和冲突的双重威胁。随着气候冲击的加剧，对自然资源生存需求的竞争日益激烈，冲突和人口流动预计将更加频繁，从而进一步加剧人道主义需求。尽管已有研究探讨了气候变化与健康、冲突或迁移之间的两两关联，但对于这四者交汇处的复杂相互作用，特别是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LMICs）及人道主义环境中，仍存在显著证据空白。

方法

本研究遵循乔安娜·布里格斯研究所的范围综述方法和系统评价的首选报告项目（PRISMA）指南，旨在绘制和理解气候变化、冲突、迁移/流离失所和健康之间的相互关系。检索策略涵盖了四个学术数据库（PubMed、Embase、Scopus、GreenFILE）以及18个组织的灰色文献网站，时间跨度为2016年至2024年1月。纳入标准要求研究必须聚焦于气候变化以及至少其他两个因素（冲突、迁移/流离失所、健康），并在LMICs或人道主义环境中进行。文献筛选和数据提取由多名评审员独立完成，最终对178篇文章进行了分析，并将其归纳为四个领域。

研究结果概览

纳入的研究显示出明显的区域分布特征，非洲（66篇）和亚洲（56篇）是研究最集中的大陆，这反映了这些地区面临的气候与冲突交织的挑战尤为严峻。从发表时间来看，相关研究数量自2014年起呈现增长趋势，并在2023年达到高峰（28篇），表明该领域的研究兴趣正在迅速上升。分析主要围绕四个核心领域展开：气候变化、迁移/流离失所与健康；气候变化、冲突与健康；气候变化、冲突与迁移/流离失所；以及四者的完整交汇点。其中，关注度最高的是气候变化、迁移/流离失所与健康领域（76篇）。

领域一：气候变化、迁移/流离失所与健康

该领域的文献揭示了气候危害如何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干旱、洪水、气旋等气候冲击导致环境退化、自然资源稀缺和生计丧失。例如，在哈萨克斯坦，干旱和极端温度波动严重威胁着 nomadic pastoralists 的牧场和水源，进而危及他们的牲畜和粮食安全。生计受迫成为人口迁移/流离失所的主要驱动因素，如巴基斯坦旁遮普地区易受河岸侵蚀的农民，因食物短缺和失业而迁往城市。

气候变化对健康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包括心理健康问题（如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呼吸道疾病、霍乱、疟疾、腹泻、营养不良、身体损伤和死亡。在乌干达布杜达，致命的山体滑坡和洪水后，由于清洁水和卫生设施获取困难，爆发了霍乱疫情。此外，气候变化还通过改变病媒分布，导致登革热、疟疾等虫媒疾病增加，例如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的洪水灾民中观察到登革出血热显著增加。

研究还发现了动态的“风险交换”现象：气候变迁触发迁移/流离失所，而迁移过程本身以及在新环境中的安置，又会因获取卫生服务的障碍（经济、地理、文化等）带来新的健康风险，如产前保健、机构分娩和免疫接种率下降。城市化进程中的过度拥挤、空气质量差、卫生条件恶劣等社会和环境决定因素，也加剧了传染病和心理健康的负担。在孟加拉国，甚至有案例描述了气候引起的流离失所导致人们陷入“非自愿滞留”状态，因社会经济状况恶化和健康衰退而无法返回家园。

领域二：气候变化、冲突与健康

文献描述了气候变化和冲突如何协同对健康产生级联影响。气候变迁和资源稀缺被确定为冲突的驱动因素，形式多样，包括武装冲突、社区暴力、牧民-农民冲突以及基于性别的暴力等。例如，在西苏丹和南苏丹，植被较多的地区更可能发生武装冲突；在海地，飓风后的日常经济压力与亲密伴侣暴力和邻里冲突增加有关。

冲突和气候变异均对健康造成负面影响，如腹泻、心理困扰、营养不良（特别是儿童体重不足）。在埃塞俄比亚和肯尼亚，未解决的部落冲突和恐怖袭击扰乱了食品供应链，加剧了儿童营养不良。印度安得拉邦的研究表明，冲突削弱了家庭和卫生系统应对气候压力的能力，从而对儿童营养产生额外的短期和长期负面影响。

领域三：气候变化、冲突与迁移/流离失所

该领域揭示了气候、冲突与人口流动之间动态且相互关联的关系。虽然少数研究认为气候变化对冲突没有直接影响，但更多文献指出了双向关联：气候相关冲突导致迁移/流离失所，而气候引起的人口流动也可能引发新的冲突。在肯尼亚拉穆，牧民因缺水从加里萨迁入，加剧了当地宗教社区之间原有的水资源冲突。乍得湖地区则因水资源和土地所有权争夺，引发了牧民与农民之间的紧张关系和冲突。

领域四：气候变化、冲突、迁移/流离失所与健康的交汇

这是最复杂的领域，文献描绘了各因素交织作用的生动图景。在索马里，冲突和干旱导致流离失所，流离失所者营地的自然资源（如薪柴）稀缺，迫使妇女儿童长途采集，这不仅导致环境退化，还使他们面临性暴力风险，并引发与收容社区的冲突，最终影响食品安全和健康（被迫食用未煮熟的食物）。在乌干达，气候变化通过社会经济困难（生计威胁）和作为应对策略两种途径驱动迁移，进而引发移民与收容社区之间的土地资源冲突。在尼日利亚东北部，博科哈拉姆危机与气候变异（低降雨量、洪水、干旱）共同导致大规模流离失所，严重破坏生计和粮食安全，并引发霍乱、腹泻、疟疾、孕产妇和儿童健康不良等一系列健康风险，形成对人道主义援助的严重依赖。

讨论与概念框架

本综述的核心发现是，气候变化、冲突、迁移/流离失所和健康之间存在复杂、非线性和多因果的相互关系，它们与既有的政治、社会、经济和健康脆弱性相交织，进一步加剧或催生新的风险，宛如一个“威胁倍增器”。基于此，研究团队开发了一个概念框架，以可视化这些复杂的相互作用。

该框架表明，四个核心要素（黄色）既直接相互作用，也通过中介变量（蓝色，如生计丧失、资源稀缺、基础设施破坏等）间接关联。箭头并非全是单向的，框架也非线性的，这突出了许多路径的深度互联和循环性质。良好的治理、早期行动、备灾和减少既有脆弱性的努力，可以潜在地影响并减轻气候变化对健康、冲突和迁移/流离失所的下游影响。

对研究与实践的启示

研究发现呼吁未来研究采用系统思维和复杂适应系统（CAS）方法，以更好地模拟该系统中的非线性动力学和反馈回路。社区参与的系统动力学建模等工具可用于定量模拟不同干预场景的效果。对于人道主义实践和政策而言，必须认识到这种复杂性，并采取综合的、多部门协作的方法。这包括将冲突和迁移的考量纳入气候脆弱性评估，加强移民包容性和气候韧性的卫生系统，以及将气候变化适应框架整合到人道主义项目响应计划中。最终目标是使卫生系统能够更好地支持移民和流离失所人群的健康需求，并提高全球应对气候危害和相关健康风险的能力。

结论

在气候变化加速和人道主义紧急状况增多的背景下，深刻理解气候变化、冲突、迁移/流离失所和健康之间的复杂关系至关重要。本综述通过识别和描绘该关联域内的复杂路径，并提出概念框架，为未来的研究和实践提供了重要参考。它强调必须摒弃孤立的思维方式，转而采用综合的、多学科的方法和合作，以加强卫生系统，最终提升全球应对气候相关健康风险的准备程度和韧性。